江策到场本就是受了月姬邀请，一方面是月姬担心自己秦国兵马与江策麾下黑龙军生出误会，这二来便是念着双方如今立场相同，借机熟络一番。
可直至江策离去之后，月姬这才发觉这位大梁的镇北王与蒙骜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坊间之内传闻的劲敌，反倒颇为熟络……
既然江策都已经离去，如今在场的皆是秦国一派，朱雀与玄武二人留下自然也没什么意思，便一同寻了个理由知会了月姬一声便各自离去。
在归程途中，朱雀苦思了许久之后终于是压抑不了心中的费解，皱眉对着一旁的玄武问道：
“二哥，王爷何事和蒙骜关系好到如此程度了？”
“之前双方于断魂渡大打出手，几乎各自将手下兵马打残到如此境地，王爷不光没有为难，反而还将本就不多的剑意给了他的孙女……”
也难怪朱雀生疑，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朱雀都从未见过江策对任何一人如此宽宏，就连玄武他们口中所说的王妃都没有这般程度！
玄武被朱雀这么一提起初也是一头雾水，可觉察到朱雀那正儿八经的神色，玄武也这才反应过来：
“对，当年发生那事的时候，你和白虎已经不在军中，自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也正如你所说，王爷与蒙帅二人的确也该打的不可开交，哪怕多年之后再次见面也必然不会给对方任何的好脸。”
玄武起初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而后才发觉朱雀离开军营之后才有诸国北上抗蛮一事，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蒙帅力保，王爷才能从联军设伏之中逃出生天，一举挫败蛮族十多年的谋划”
“也就是那次，蒙帅爱子蒙彻为救王爷死于自己人手中，想来能让王爷送出自己一缕剑意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蒙彻将军的独女……”
当年的事情，玄武虽说亲身经历，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疑点诸多。
为抵抗蛮族南下，诸国被迫联手抵御江策与尚且硬朗的蒙骜自然也在此列。
但从蛮族之中散步而出的消息，却让那时尚且显得有些年少轻狂的江策错以为是决胜之机，却未曾料到这不过是在决战之前其他国家意图借蛮族之手除去江策的毒计！
梁国本就并非什么殷实之地，对外也正是有江策抵御攻势，才能让当初的秦景风顺利交接皇权执掌帝位。
而那次征讨北蛮中，不少人便希冀着能够趁击溃蛮族之余顺便让江策和他麾下黑龙军葬送于蛮族之口，而后便可一举踏平梁国。
蒙骜身为联军统帅，起初并不知晓联军密谋，直到江策亲率一队轻骑出发之际这才从爱子蒙彻口中得知那地方乃是蛮族严防之所，兵力更是江策数倍！
那个时候，联军统帅蒙骜本可束手旁观，坐看江策死于乱军之中，要么便等江策侥幸存留追求其败阵一事，不管于国于己都是一桩好事。
可当所有人等着江策死讯的时候，蒙骜却不顾旁人阻拦义无反顾的将爱子蒙彻送去协助江策脱身！
“老夫为联军统帅，那老夫便理所当然要以眼前战局为重，因此江策不可有任何闪失！”
“更何况，老夫还未与那小儿分个高下，怎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当着随行兵士之前，蒙骜就这么直来直去的将自己的心事说了个清清楚楚，为的就是要让蒙彻务必把江策带回来！
可这代价，竟是蒙彻和他麾下三千多人的性命！
“我当初虽王爷一同征战，险些就死在蛮族斧下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身处绝地之时，蒙彻将军带着五千兵马赶来真的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可即便如此还是留下了三千多人的性命，甚至于蒙彻将军都死在了乱军之中。”
回忆着当年的惨状，玄武那有些木讷的脸上也难免浮现出了些许怀念，甚至躯干和臂膀之上狰狞的血管都愈发的显眼！
这本就是一场针对江策和他身旁亲信的杀局，而且在乱军之中即便有人追责也大有理由可以解释，完全不怕梁国事后报复。
更何况当时的梁国没了江策，拿什么来报复？
“蒙彻将军的确也是铁骨铮铮，为了救人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上去……”
“事后，想必王爷也颇不好受吧？”
朱雀试探性的一问，让玄武的脸上也是增添了不少笑意，但反观这笑意却满满的都是嘲讽。
“那里是不好受，简直是口诛笔伐……”
“待王爷带着蒙彻将军尸身回营，等着王爷的便是别国别国将领的谩骂与嘲弄，他们那时候完全不顾王爷身上战创，大概是在纳闷王爷为何不与蛮族的杂碎一同死在鹰涕涧里。”
当年的经历经由话语重新摆在眼前，玄武的表情之中也多了几分复杂。
江策镇守边关，将来犯之人一一打退之中也将自己与黑龙军砥砺的愈发锋锐，这以战养战的本事早已让周遭诸国为之动容。
而也正是因为将他们打的疼了，这才将江策当做了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败逃而回，所带兵将又大多死伤殆尽，这一战实在惨烈……”
联想到那是江策身处的情形，朱雀也是一副有些无力的表情，人人都想至江策于死地，但唯有江策和那时候身旁的兵士不知。
“不错，当年的王爷自己败了不说，更是连累了前去驰援的蒙彻将军，那时候所有人都铁了心以为蒙骜即便再过器重王爷，因为爱子之死也必然会和王爷撕破脸。”
“可蒙帅非但没有问罪王爷，反而还特意有所安慰，反倒对蒙彻将军战死一事没有提及一个字来……”
“而等到三月之后，北蛮悉数向北弃营奔逃之时，蒙帅却并未像兵士那般欢欣鼓舞，反倒将蒙彻将军的骨灰洒在了联军所在。”
听到这句话，朱雀也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玄武。
可玄武那有些微红的眼眶，虽没有说一句话但却告诉了他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
而这位老将军，直到北蛮被驱逐出故土之后，这才忍耐不住自己心中的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