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特务科的公务员口中的“绫辻老师”外表看起来相当年轻,肤色是缺乏日晒的苍白,披在肩上的短外套,连面容也遮掩在帽子的阴影下,如同没有生气的冷冰冰人偶。 从他冷淡甚至有些锐利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对事物的评判,只有摩挲注视手边人偶匣子的目光让人觉得他在意死物更甚于活人。 “为什么会是你和他一起来?”
无声的安静中,轿车行驶着,后座的“绫辻老师”只是些微抬起头,随口问。 白川泉竟然一时分不清“绫辻老师”话里的“你”和“他”分别指谁,他在对谁说话? 开车的异能特务科公务员似乎有着和白川泉一样的想法,无言的沉默蔓延了好一段时间,异能特务科的公务员才像是被逼无奈——实在没有人接话——开口:“是种田长官的命令。”
“绫辻老师”轻哼了一声,鸭舌帽之下的面孔无法得知细微神色,似乎有着轻蔑的感观闯入观察者眼中。 “那么把我送回侦探事务所吧,这你总能做到吧?”
“绫辻老师”玩味地说,拍了拍手边规模不小的人偶匣子。 “抱歉,绫辻老师,”异能特务科的公务员手腕几乎都绷起了青筋,“你不能离开视线,这是囹圄岛……那件事之后我们说好的。”
“啧。”
“绫辻老师”没有感情波动地发出咂嘴声,从匣子上抬起视线,橙色墨镜后的视线移向副座的年轻男人——以白川泉所在的角度,除非大幅度转头,压根无法仔细辨别“绫辻老师”的表情。 “那你呢?一群为了利益达成合作的卖命徒之中,你倒是挺特别,虽然做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区别——这座城市也就只剩这分特色了。”
分明是感慨的语气,“绫辻老师”的话语却是没有情感倾向的平静。 眨眨眼,白川泉不知该不该接话,看着异能特务科的公务员如此谨慎如临大敌的模样,白川泉很难对后座的“侦探”本身危险性有一个合理的预估。 黑手党也不是三条命啊,谁要和危险分子接触!? 身体微顿,白川泉最后还是没有接话。 清瘦文弱的黑发年轻人没有应和,只是微微垂眼,好像从来没听到陌生人对自己的搭话,自然看不见身后的“绫辻老师”的目光正在透过墨镜,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端详着他,好像在揣摩试卷纸上的题目。 “真的不试试委托我吗?我以为你们为我束上狗链,为的不就是这种事儿,你们上司口中的‘价值’?如果连表面上的预约都做不到的话,指望我给你们可怜的大脑帮忙,那就是异想天开了耶。”
“绫辻老师”又说,语气平静却刻薄。 白川泉终于转过身去,与后座年轻的“绫辻老师”几乎面对面。 “绫辻老师……的职业,是侦探?”
白川泉问。 注视着那双蓝色眼睛,“绫辻老师”明显地楞了一下,才低笑着:“什么啊,连交谈对象身份都不明白,还是说明知故问?”
“谨慎可真是好事——对你的行业来说。”
“绫辻老师”淡淡地说。 “啊,绫辻老师,”白川泉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受伤……?”
这么毒舌,长这么大说话不会被打吗? 被敬称“老师”,明明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顶多大上几岁的年轻人。 老狐狸见多了,白川泉很难说服自己惯着面前这位“绫辻老师”! 暂且不说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谋划这事儿——行动者是港口黑手党临危受命(被抓壮丁)的财务负责人,白川泉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比如,坦诚说出自己对轿车后座上的“绫辻老师”感官。 “绫辻老师”瞥了白川泉一眼,口中说着,一边点点头,“有意思……” 墨镜后的眼神看不清晰,白川泉神色自若,心下紧绷,上一个自己认识的职业侦探还是江户川乱步,名下是横滨乃至东京圈附近都名声鹊起的武装侦探社。 总不能,在横滨…… 侦探这职业的平均素养是人均江户川乱步吧?! 遗憾的表情浮现在“绫辻老师”面上,“可惜,太可惜了。”
“绫辻老师”感慨着,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盯着白川泉,旋即冷淡地说,“我早知道你们都是能把答案放在眼前也看不出来的人,自作聪明的人也让人烦。……真是的,这个国家有你们这样的人就算明天倒闭也不奇怪。”
“绫辻老师”移开目光,自语着,忽然沉默下来。 “要小心哦。被我抓住犯罪行迹,可是没有后路了。”
“绫辻老师”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 白川泉不解地眨眼,下一秒,“绫辻老师”已经再次冷然开口,“现在,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