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真是奇怪的生物啊,比女人还善变呢。”
当织田作之助听到这句话时,险些以为身边的人与收养了五个孩子的自己角色互换了。 不,那是不可能的吧。 毕竟对方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在那个高位上。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黑手党底层人员罢了。 用耳闻过的难听的话来说——和地痞流氓也没什么区别。 “太宰你又在发什么感叹?”
如果安吾今天在这里,一定会这么说的吧。 “啊,是有些。”
织田作之助露出困惑的表情,“太宰你在说自己吗?”
“哎呀,织田作你也学会安吾的那一套啦。”
披着黑色长大衣的年轻男人右眼绑着绷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拿着银色细长棒子搅拌着冰块,“才不是哦,我才不会说今天殉情又被拒绝了呢。”
“发生了什么?”
“哎,可惜安吾不在,不然还想让他给我出出主意,”太宰治轻飘飘地说,“毕竟安吾可是一厢情愿愿意照顾别人的人哦。”
织田作之助实际上并没有听懂。 “织田作,我今天做了一件蠢事,”太宰治突然转头正对着织田作之助,“我竟然会向直属部下征集意见,真不知道那一秒我究竟在想什么,有部下真头疼呐。”
“但是说明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织田作之助说。 “才不是,”太宰治撇撇嘴,“超级蠢的,只会给我添麻烦。”
想到拉着为太宰先生分忧的芥川龙之介的部下们,太宰治一时都没了闲聊的兴致。 “啊,织田作有遇到过吗……”太宰治有些困扰地开口,托着下巴,“明明约定好互不打扰,突然有人说要知道你的家人……这种。”
“太宰的家是在青森吧。”
“在织田作面前,我当然不会掩饰这一点啦。”
太宰治用青森方言嘟哝了一句,类似“真烦人”的俚语。 “太宰现在在困扰,是有考虑吗?”
织田作之助问。 “倒也不是,只是那家伙是个没有分寸感的家伙哦,稍微有点害怕对方追问起来,那我可就哑口无言啦。”
太宰治稍微想了想说。 织田作之助转头:“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不过还是想是不是要开诚布公比较好。……就算不打算说也是。”
“说得也是啦,”太宰治摸着冰凉的杯壁,端详酒杯里的冰块缓缓融化,举高杯子说,“但是,也是稍微有些不快,在想要不要放弃好了。”
“为什么?”
“啊,会成为麻烦的吧?”
太宰治又紧接着说,“但是,又怀疑对方是不是还在生气状态,现在也是报复的一部分,真苦恼哦……” 织田作之助不回答了,太宰治也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太宰治抬手浅酌了一口,放下手下的酒杯,旧式的吧台上,缠绕绷带的腕部离开了桌面。 “走了吗?”
织田作之助问。 “今天先走了哦,”太宰治回答,“安吾不在,森先生有时候真是很会做扫兴的事情。”
“稍微想了想织田作的话,你说的对,织田作。”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织田作之助。 “有些事还是要好好开诚布公谈谈比较好哦,就算我暂时不那么想失去……” 哪怕是短暂的昙花一现,哪怕所有的事物都将逝去成为虚无,稍微……还是不想马上失去。 ——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哦。 余光瞥见电视新闻惊鸿一瞥出现的身影,太宰治垂下眼,目光冰凉。 “为什么要离开呢?”
“还想着拖累我吗?”
“真绝情啊兄长。”
“为什么我要继续留在这里?”
许是最近被人提及了过去的生活,太宰治目光很沉,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文治还是那么愚蠢啊。”
屈辱的、连呼吸都沉重的人生……离开家后,能逃离吗? 昔日,情愿头也不回离开、去体验人世险恶的男孩没有答案。 “时至今日……依旧没有答案。”
太宰治弯起嘴角,似乎有几分嘲讽。 “在这件事上,可能安吾才更有心得吧。”
“毕竟安吾才是那个最会逃家的。”
“真正的名门世家,坂口啊。”
……哪怕是那个家里的他,也听过的名字。 太宰治索然无味地推开门,沿着阶梯走出了夜晚酒吧。 迎面的雨丝沾湿了黑色长外套。 “梅雨季节,真腻味。”
接连下了两天雨水,白川泉走在散发着泥土草木气息的森林里,忍不住抱怨。 “没完没了了是吗?想稍微出门远些都得带上雨衣或者雨伞,那还有什么意思?”
远处别人家庭院的绣球花开得繁茂,叶片上沾着雨珠,这一瞬间,白川泉突然知晓了这种植物为什么常常出没于风雅的和歌集中。 “啊,是日式古典美。”
白川泉蹲下身,看着重重叠叠的细小花瓣,端详着嘟囔。 紫色、蓝色的一团团、一簇簇鲜活生命在雨水中尽情张扬活力,秀美非常,“要进来避雨吗?”
庭院的主人是个年长的老人,打开窗户喊道。 “好的,谢谢您!”
白川泉脱下雨衣,放在玄关门口,摸了摸有些潮湿的发丝,“您种植的绣球花真漂亮。”
“是我家老婆子种的,没有人打理,才长到路上了。”
满头银白的老人非常健谈,“年轻人是来旅游的吗?”
“是啊,”白川泉笑起来,神色平和放松,年轻而俊美的面孔有种自然惹人亲近气质,“就是夏季的梅雨,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孩子气地抱怨了一句。 不同人群的沟通方式要因地制宜。——区区常识,并不是什么需要刻意铭记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