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单薄的手套阻隔了与外界物体的直接接触,是为黑道人员办事效率的保障之一。 “这年头,新出道的犯罪分子都知道掩盖指纹,何况是有那么多年不法组织经验的港口黑手党。”
静默中,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口令。”
近在咫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白川泉神色不变,在他身边的枪口,正对着大门门口,而不是他的脑袋。 白川泉低着头慢悠悠地等待着门外的声音响起。 都这时候了。 自己……应该不会如此凑巧遇上反水的叛徒…… 因此,紧张情绪更不必出现。 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了,随后报出了本次的密码口令。 大门缓缓开启,依稀能从白川泉的位置看见路边车辆停泊的位置。 几名衣服颜色融入黑夜的人飞快进入,扫视仓库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行动起来。 沉重的箱子无声无息被搬起,在几人如同鬼魅版的动作中迅速转移至门外的车辆后方。 一箱箱大件被抬运走,分类上属于最新进入日本的走私货。 据说是早早交了定金,特意从港口黑手党的渠道转运入日本境内,去向不明的一批贵重物品。 似乎是古董画卷,打算分工搬运到东边的国度。 是东南亚还是华国,这种问题就不是港口黑手党需要深究的了。 白川泉也仅仅是按照惯例,提前查了查货物可能的去向。 买家隐姓埋名,港口黑手党也不会有意得罪主顾,去查他们不想令外人知道的信息。 白川泉注视着这些人装好货,直接出发。 黑夜中的一切争分夺秒,不需要更多声音。 “夜班好麻烦……”白川泉由衷感慨,转过身望着整个货仓。 “检查一下。”
黑发的少年穿着休闲宽松的外套,双手插兜,蓝色的眼眸微微垂下,注视黑暗中的某一点,慢条斯理地开口:“先确保没出什么纰漏。”
也许夜色太深,时间太晚,难免困倦,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懒散。 “……” 没有多说什么,本就是干此类活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动作麻利地清点了货箱,对着他点了点头。 “OK,收工。”
“工作辛苦了。”
离开货仓后,走在近乎无人的街边,路灯映着光,白川泉打了个激灵。 睡意被冷风赶跑。 底层员工的活儿真难办。夜班简直违反人类本性。 “……文职人员干除了武斗派外勤任务以外的所有工作,森老板的用人守则,着实有点东西。”
白川泉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钢琴人是怎么忍受半夜三点跟客户在鬼都不来的地点见面的?”
“真是打灯笼走铁道,见鬼。”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下限与黑心总是能突破白川泉的心理防线。 白川泉并非无故不睡,这个时间点跑到外面给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干活。 柔软的被窝,黑灯瞎火的诡秘仓库,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在白川泉确定情报人选前并实施方案前,一个临时的大生意找上了门。 由于涉及金额较大,又用不上出动外勤的武斗派中高层,几番内部较劲后,该任务最后的行动主管,落到了本部财务负责人头上。 横滨本部财务负责人:…… 白川泉沉默。 ……红叶大姐的派系倒也不必如此能干。 虽然街道无人,但新区码头实际上夜夜灯火通明,轮船来往比白天还频次繁多。 横滨被外人戏称为“魔都”,颇有“百鬼夜行”的架势。 在夜晚苏醒的远远不止港口黑手党一个组织。 装备了消音器的隐晦枪声从巷子里乍一瞬出现,旋即恢复沉默。 紧接着响起的是拖动重物的声音。 无尸体,不立案—— 参照这个原则,可以预见横滨外海——学名属于东京湾的海水里,又将出现一大批的鱼料。 不知为何,在察觉到这种事情发生时,白川泉忽然想起了最初睁眼时,白麒麟的那片异能力白雾。 世界上哪有混乱,不过是有人借题发挥,造就了真正的血戮战场。 混乱、各种势力林立、无本土执法权,诸多因素塑造出了现在的横滨。 途径清道夫办事现场,白川泉摇摇头,绕开可能直直撞见的路线,脚步平稳地走向住宅。 也许天不遂人愿,正遇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没等碰上白川泉视线,先一步跪倒在了白川泉面前。 白川泉低下头看去,他当然不会想当然认为面前的人是冲着自己来,自己既不是中原中也,也不是太宰治,只是港口黑手党一个小员工,哪配得上这般大礼…… 只是…… “我受够了……”白川泉蹲下身,听清了男人的含糊不清的喃喃声,混杂着哽咽与犹如困兽的呜咽,“无处不在,就为了找这么一个压根没什么用的东西,这么久以来,什么都没发现,东西没找到,同伴也死绝了,我就不该……不该……” 男人垂着脑袋,手指痉挛般抓着地面,又像是无处施力点,没有办法安放一处般不住颤抖着。 在白川泉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已然处于崩溃边缘。 “啊,你……”在白川泉的嗓音响起后,男人猛地抬起头,像是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自己附近,他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明显后倾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靠近。 男人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忽然眼中放出精光,以犹如回光返照的力度拉住白川泉袖子。 “你……你……” “你不该在这儿的,我同情你。”
“啊……什么?……你认识我?”
白川泉见这个外表可怖,眼袋沉重面色枯黄的男人突然向自己扑来,强行忍着后退的冲动止住脚步:“你想说什么?”
虽然白川泉不拒绝领人回家,这个—— 这个真的不行。 “我上次感觉到了,检测书的装置有反应!你身上……嚇嚇……你也是冲它来的……对……对吧!”
“拜、拜托你了!求求你把它弄走!”
男人神经质般语无伦次说着,几乎痛哭流涕,硬生生往白川泉手中塞了什么东西…… 没等白川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男人已经没有停顿地转身就跑,脚步跌跌撞撞,但速度丝毫不慢! 在他的面颊上,挂着一个近乎欣喜嘲弄与解脱的笑容,直到在某条黑暗的巷弄,听到耳边一个几乎就在身侧的音调响起。 男性嗓音不紧不慢,带着几分轻笑,“某找到了。”
心脏猛烈跳动,男人的瞳孔在一瞬急剧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