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您交代我的那件事嘛~”白发少年嗓音甜蜜,黄色瞳孔却没有任何动容的气息,而是溢开危险的意味,歪头微笑说,“是异能力哦,不仅让人跑了,还变成了现在这样……真讨厌。”
费佳恩输入命令行的手顿了顿,七个背叛者之一的莱蒙托夫从陷阱封锁中逃跑,这是他预料到的一种情况,但是—— 费佳恩没有血色的面庞抿了抿唇: “您分得清这是在谁的异能力效用里吗?”
费佳恩转头问尼古莱·果戈里。 是莱蒙托夫,还是抓捕莱蒙托夫的异能力? 对于这个现况,费佳恩有不好的预感。 对此,尼古莱·果戈里的回答更加简单,也更加理直气壮。 “不知道哦。”
尼古莱·果戈里盘腿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说。 “我可是看见了呢,这个未来的我做了好多有趣——的事啊!”
尼古莱·果戈里抓了把自己白色的一缕发丝,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打开作了个爆炸的手势,托着下巴,唉了一声: “太没意思啦,无论是在哪里,都一样难以忍受。……您认为呢,费佳?”
费佳恩没有回答。他自然发现了自从在这里见面,尼古莱·果戈里就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好像一直垂头丧气的白毛兔。 见费佳恩视线落在自己红色的手套上,湿漉漉的皮质手套紧贴尼古莱·果戈里修长手指,落下几滴未甩干净的深色液体,尼古莱·果戈里没精打采哼笑了几声,神色自若:“啊,这个吗,路上看见有人就顺手解决了,怎么,费佳您要去举报我吗?”
作为公职人员,随手屠戮他人性命。 啊,没办法。尼古莱·果戈里垂下眼皮看着地面想,因为他太难过了嘛! 难过于自己被通缉成杀人犯,难过自己无家可归要不是在手机上找到了这位陀思先生的地址就会沦落街头,难过于一睁眼就看见讨厌的家伙穷追不舍——不知道小丑最讨厌被抓在掌心了嘛! 并且难过于…… “什么啊,就算是几年之后,长大的我也没有找到前往自由的途径吗?”
兴致缺缺地拍了拍沾上血液的手套,指腹缓慢擦干净脸上被溅到的痕迹,尼古莱·果戈里不满地哼了声,眼珠子一转,决定离开这里,边转身边顺便在全身上下掏了掏,找到了一部手机。 “陀思……是费佳吗?”
被自己同事上司的异能力卷入的九品官职少年异能力者奇怪地嘀咕着,跟着地址找到了地下室。 根据尼古莱·果戈里的经历推测出两人被不知名的异能力卷入的时间相差无几,费佳恩低头想了想,黑色的软发在白皙得病态的面庞上好似浓墨重彩,紫色的眼瞳中神色安静,澄澈之处隐约透出红色光线。 轻轻敲击了几下键盘,费佳恩淡淡开口,眼底透着淡漠至极,是看不透神情的神色: “这是您的罪,尼古莱,但是原因并不在你。”
“哎——哈哈!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尼古莱·果戈里跃起,左摇右摆地晃着椅子,饶有趣味地问。 “实话跟您说吧——费佳,我的精神完全正常,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夺取性命是不该有之事,应该受到审判,应该被绞首……这些常识我通通都有哦!”
明明知道是错误,也不会更改自己的行为方式。 过去杀害他人性命,未来也不会改变。 “我明白您的意思,”费佳恩不甚在意地勾唇,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有罪的是您,也是这个有异能力的世界。高高在上、无视性命,这种事多常见,在生来不同的异能力者的世界。”
尼古莱·果戈里“唔”了一声,眨着眼沉思。 “我问您,尼古莱,如果杀死一个小女孩可以让世界得救,您会这样做吗?”
费佳恩没有遮掩地打开自己的情报库,输入通行手令,一手敲击回车,等待着尼古莱·果戈里的回答。 “您问我吗,费佳——”尼古莱·果戈里忽地展开笑容,笑嘻嘻说,“当然是——” “全部都杀了!”
“布置题目的人,小女孩,哈哈!随便谁都好,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跟着他们的规则走呢?”
“关在鸟笼的鸟儿能意识到自己每天的生活没有选择吗?”
尼古莱·果戈里说: “饲料有不同的配比口味、每日提供清水、也许有一天主人再也不会探望就被抛弃——它怎么能知道自己尖喙能啄开活蹦乱跳的虫子白肉,吮吸肉髓得到自由的滋味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真无趣,您说呢?”
收敛了虚假笑声的白发少年一双眼冷冷盯着费佳恩,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与回头的费佳恩对视。 费佳恩微笑起来,弯了弯唇角,“有良心的人,如果他认识到犯了错误,就会感到痛苦的。这也是对他的惩罚——现实以外的惩罚。”
“但如果错的是这个世界呢?”
费佳恩轻飘飘地问尼古莱·果戈里:“如果这个世界,从根源上,就是个错误呢?”
“您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是神创造的这个世界有问题啊。”
信徒说着渎神的言论,面上若无其事的平静。 “去杀人能拯救这个世界吗,可以拯救灵魂和这个社会吗?”
“约伯问神:不要定我有罪,告诉我,你造了我,为什么又要毁了我,为什么要让恶人的计谋得逞?其实,你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罪。”
费佳恩弯唇摇了摇头,“为什么神要异能力诞生,为什么伟大的人注定压迫弱小,为什么注定不公……这样的世界是错误的。”
“神创造了世界,又要留下异能力毁灭世界,没有出现奇迹。”
“请您别误会,我不是厌恶高高在上的权贵和特权,任何一个社会都避免不了这样的人之常情。我只是为所有人落泪,就像约伯记中约伯的困惑苦恼……神啊,您为什么要容许降下苦难呢?难道我不是您最诚心的追随者吗?”
“您要毫无缘由地考验我,还是要使我放弃?”
费佳恩从容地复述圣经中的语句,语调有如在教堂祷告般虔诚: “我所恐惧的,偏偏临降我身,我所惧怕的,偏偏迎我而来。没有安定,没有平静,没有快乐,只有灾难。”
尼古莱·果戈里歪头笑了笑,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泛着晦涩的光。白发少年同样选择用《约伯记》的话语回答: “那么那么,请让我问您——” 尼古莱·果戈里用轻快的嗓音说:“您怎么能定神有罪,来显示自己是义人?”
琥珀黄的眼瞳将黑发俄罗斯少年孱弱纤细的身躯尽数收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