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一脸坚毅,策马来到俘虏们面前,大声道:“尔等既然投降,那就放下兵器,听从唐军处置!”
“来人,每一次点齐五百人,押送至城南安置,待到攻略郁督军山之后,一同带回大唐处置!”
“记住,不可一次带太多人,以免俘虏啸众生声!”
“喏!”
当即便有兵卒如狼似虎的冲上去,自俘虏群中点齐五百人,押赴往城南而去。
俘虏们不知自己命运如何,只当如这位唐军将军所言。
日后会将他们带回大唐,倒也并不害怕。
谁不知漠南温暖,水草丰美?
即便是成为奴隶也没啥不好,在薛延陀,他们名义上是部众,实则与奴隶并无分别……
如此之多的俘虏,自然不能一次性的全部处决。
绝望中的俘虏见到求生无路,会爆发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
数万薛延陀战士濒临死亡所做出的最后挣扎,足以将数量还略有不如的唐军淹没。
分批秘密处决,那就完全没问题……
李愔一直怀疑秦将白起一次坑杀赵军四十万,到底是怎么坑杀的?
哪怕是四十万只羊,杀掉之后埋起来也颇为麻烦。
更何况是赵国自北疆调去长平战场的常年与漠北匈奴作战的精锐?
……
整个赵信城忙成一团。
薛仁贵率军处置薛延陀俘虏,一批一批俘虏被带到城南的山谷之中。
先是命其在火药炸开的冻土之下挖坑,然后将其屠杀,尸体丢进坑中埋好。
如此循环,整整一夜之后,方才将这些俘虏处置干净……
高侃充当了军中司马的职务,一面收拢缴获的粮秣辎重,一面清点右屯卫的武器储存。
习君买则摔着一队亲兵不离李愔之左右。
毕竟这赵信城刚刚攻占,谁也不知道城内是否还藏有薛延陀兵卒。
万一趁乱暴起,使得李愔等人有个好歹,谁也没法交待。
跟皇帝没法交待,跟自己也没法交待。
这等混乱的情形之下,萧嗣业发现除去几个兵卒之外,居然一时之间没人顾得上自己了……
入夜。
一间房舍之中,萧嗣业看了看身边呼呼大睡的几个看押自己的李愔亲兵。
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到窗前,伸手捅破窗户纸,一只眼睛凑上去向外观看。
院子里黑洞洞的,唯有南边几间正屋亮着烛火。
那是李愔在连夜办公。
门口处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亲兵,距离他这边大概有个十几丈的距离。
怎么办?
萧嗣业有些纠结。
是要留下来吗?
等着李愔重现当年霍去病、窦宪那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千古功勋。
之后兑现承诺为自己在皇帝面前说情,使得自己免除一死?
他左思右想,都不相信李愔是这等以德报怨、心胸开阔之人。
逃去薛延陀?
那更不行。
右屯卫那等精锐他是亲眼所见。
武川镇、赵信城,这是薛延陀重兵屯守的要塞关隘。
结果在右屯卫的强攻之下,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右屯卫区区两万余兵马狂飙突进如入无人之境。
下一步便鞭指薛延陀牙帐,夷男可汗能够挡得住右屯卫开山裂石狂风骤雨的进攻么?
萧嗣业认为很难。
李愔既然敢孤军深入漠北,且还是在“假传圣旨”这个前提之下。
自然是有着失足的信心可以直捣薛延陀牙帐,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薛延陀击溃。
甚至纵横漠北,马踏龙城!
大军压境,纵然夷男可汗三头六臂,亦是必败无疑!
如若自己跑去投奔夷男可汗,等到李愔大军犁庭扫穴摧毁薛延陀牙帐,自己不还得是阶下之囚?
到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绝对不可能逃脱李愔的辣手……
回长安?
若说先前雁门关守将给自己安乐一个“细作”的罪名,苦苦哀求萧瑀或许还有可能得到皇帝宽宥的话。
李愔诬陷给自己这个“假传圣旨”的罪名,却足以让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
萧嗣业悲催的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无自己可以立锥之地!
千错万错,当初不该鬼迷了心窍意欲穿越白道投奔薛延陀。
结果被李愔给捉住,上了他的贼船……
走,无路可走。
留下来,坐以待毙。
怎么办?
萧嗣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彷徨无计。
心中难免暗暗后悔,当初怎地就失了智,偏偏要跟李愔这位皇子作对,结下了嫌隙?
否则就算是那雁门关的守将陷害自己,李愔一句话也足以摆平,谁敢追究?
结果李愔这混账非但不帮着自己,反而落井下石,让自己“假传圣旨”……
“来人!”
屋外传来一声呼喝,吓得萧嗣业心里一颤。
正欲回到床榻上装睡,眼前陡然一亮,却是一盏油灯燃起。
一个兵卒已然自床榻上翻身而起,瞪着尚且站在窗前的萧嗣业问道:“你干嘛呢?”
萧嗣业吓得心脏都缩成一团,连忙说道:“内急,想要小解。”
那兵卒疑惑道:“那为何不喊我一声?”
“你可知自己出去,被别人当成逃跑,说不得一刀就剁了你。”
萧嗣业脸色发白:“那个啥……这不是天冷嘛,想了想,还是憋着等天亮吧。”
兵卒冷笑一声:“还真是世家公子哥儿,撒泡尿还怕冷……”
不过到底还是信了萧嗣业的话,不再多问。
外头又传来一声呼喊,那兵卒急忙爬起来,打开门大声应道:“来啦来啦!”
快步跑了出去。
萧嗣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便听到外面人骂道:“睡死了不成?”
“老子喊了两遍才出来,误了王爷的事,老子剁了你的脑袋!”
那兵卒连忙赔罪:“非是小的耽搁,是那萧嗣业醒来要小解。”
另一人骂骂咧咧,终究没有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