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微走到会议大厅。
大厅里很忙碌。
员工们匆匆走来走去，他们或手持文件，或背着笔记本电脑。
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电话铃声和即时通讯软件的提示音。
测试区和展示区都一团乱，墙上原本挂着各种游戏海报和艺术作品也都歪歪斜斜，无人搭理。
歌微走到他们之中。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她。
似乎大家都有太多的话想跟歌微说。
“抱歉，我知道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对你们而言……发生了太多的事。”
“现在我想要从头到尾开始解释。”
歌微就坐在那儿，静静地把自己在里面遇到的事告诉了大家。
她讲了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人格障碍患者，只是她太想要那笔酬金，所以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加入了内测者的行列。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款游戏才出现了bug。
她的另一重人格在游戏高度竞争的环境之中，被唤醒了。
那个人格充满攻击性，又极其具有能力，很快掌握了整个游戏的节奏，并成为最大的变数。
“对于过往发生的事，我很抱歉。”
“但我已经尽力在弥补。”
歌微说完之后，看向了众人。
但众人都没说话。
过了几秒钟之后，大厅里传出了一阵鼓掌声。
所有人都看向歌微，鼓掌。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去杀死自己，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无法在现实中醒过来的那个结局。”
那个长得像薛浩的眼镜宅男凑过来，告诉歌微。
“你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我们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
“当时我们参与内测的玩家确实有好多，但基本上都在游戏里被次井叶子杀死。”
“这些玩家没有办法在现实中醒过来，我们一度都以为他们可能是因为精神意识消亡，从此，就真的变成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了……”
“游戏里有太多的bug我们没有办法修复，我们团队自己人也被吓得不行。”
“一切都已经失控了。”
“但就在刚才，我们得到消息，这些玩家都从自己的家里醒过来了！”
“原来他们并不是死了，而只是因为游戏数据出现了bug，他们无法正常下线，只能徘徊在时空隧道中。”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时间一直徘徊在白色的大门前，介于游戏和现实之间的那个通道里，直到变量被抹杀，游戏正常运行，他们的下线流程才终于恢复正常。”
“他们都醒过来了？”
歌微无声松了口气。
“那就好。”
很幸运，就如同她醒过来那样，所有人都醒过来了。
这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唯独萦绕在心里那些淡淡的悲伤，说不清道不明。
*
歌微没有让自己多想，收回自己的思绪。
“对了，我们团队也安排了心理医生为你再进行一次诊断。”
长得像薛浩的眼镜宅男开口。
“好，谢谢。”
歌微走进了隔壁房间，心理医生已经在那里等她。
*
诊断结束后，歌微收到了自己的报告。
她意外地挑眉。
“你的意思是，我的病情已经完全康复了？”
医生：“没错，刚才我们进行短暂催眠治疗，但并没有发现你的另一重人格，有出来的迹象。”
医生：“我看过你之前的病情报告，你在进入这款游戏之前的情况可比现在严重得多。”
歌微就有些意外。
“也就是说，我在游戏世界里杀死了自己的另一重人格，回到现实世界，却也恰恰因为这一点，我的那一重人格真的被我杀死了？”
“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健康人？”
“没错，”心理医生告诉她，“的确是这样。”
歌微竟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似乎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
游戏虽然能够顺利运行，所有玩家都已经在现实生活中醒过来。
但这款游戏还是遭到了许多玩家的投诉。
考虑到游戏里还存在很多不安全性，团队最终将这款游戏下架。
“我们会暂停开发。”
“因为我们发现想要支撑起这款游戏，我们还需要更好的技术。”
“因此，这款游戏可能短时间内不能面市了。”
歌微：“永远都不能面市了吗？”
“薛浩”眼镜宅男认真想了想，说：“也有可能要等十年或者再等二十年……”
“薛浩”叹气。
“总之要等我们技术团队完全成熟，我们才会选择要不要继续发行这款游戏。所以……有缘再看吧！”
“《诡》2078是我们团队付出了很多心血造就的作品，我也很希望它能变得更加完善、更完美，然后终有一天可以完全向市场开放。”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眼镜宅男目光充满期待。
*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歌微的日子依旧过得很平静。
白天的时候打工，晚上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
那场游戏就仿佛她是做的一场大梦，与她的真实生活再也没有关联。
她的身份证上是另外一个名字；平时打工的店里，同事们叫她的也是她的本名。
“歌微”这个名字倒更像是一段回忆，一个可以输入在时空机上的地点，载着她的某一段过去。
这款游戏下架之后，游戏论坛也被关闭。
在网上搜索游戏的名字，再也搜寻不到任何与它相关的信息了。
只是对于歌微而言，经历过的事情永远都难以忘掉。
就像是一块石头曾经打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但石头终究还是沉下河底，只剩下那圈涟漪，在她心中越扩越大，难以平息。
直到有一天，歌微在新闻报纸的一角看到一个商业版的帖子。
这个商业版的帖子只占据小小一个豆腐块。
她当时随意一瞥，并不想过多关注里面的内容。
但那一瞥的功夫，她在里面看到了《诡》2078的名字。这让她不由停下脚步。
最终，歌微从报刊亭里买下这份报，一边啃着嘴里的三明治，一边展开报纸。
“……知名多元化企业樊氏集团宣布，将重新投资开发一款全新的游戏产品……”
“……集团将投入大量资源，包括资金、技术和人才，依托自身的技术优势和创新能力，以确保该游戏能在市场上取得成功。”
“……樊氏集团重新投资开发游戏的消息引起了业界的广泛关注。业界分析人士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