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来越会说动人的话了。
每一次都让唐夏惊羞不已。
既然如此……
女孩终于浅浅地笑了。
反正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倒不如珍惜眼下,珍惜身边的人。
这样,哪怕以后他们不得已而分开,散落在祖国大地的两个不同角落,留给她的回忆,也是饱满的。
高三动员大会圆满结束,在一中生活了整整三年的学长与学姐,终于迎来高考。
而他们留在母校的最后一样东西,却是不舍的眼泪。
曾经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在真的要离开的这一瞬间,成了一抹眷恋。
因为以后,再也没机会以一中学子的身份踏进校园了。
因为以后,再也不能穿着丑陋又笨重的校服嬉笑玩闹了。
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熟悉的同学与老师,还有食堂热情的阿姨了。
闭着眼睛都可以轻车熟路走过的教学楼、实验楼、艺术楼,操场上带着雨后泥土清香的气息,教室里人声鼎沸的午自习,只会出现在他们的梦里。
最怀念的东西,永远在你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
他们回头望了一眼,仿佛要将学校的轮廓深深印刻在心底。
耳边响起一句前两日刷爆了论坛的话语——
“我在心里骂了千遍万遍,却不允许别人骂的地方,叫一中。”
是啊,我总骂着你的坏。
老师布置多了作业,我骂。
校办严格了规章制度,我也骂。
甚至宿管阿姨没收了电吹风,我还是骂。
一中在我心里,好像就没有什么值得表扬的地方。
可为什么,直到走的这一天,我怎么看它,它都是优点呢?
高一高二时,我常想着高考快些来,这压抑的日子,何时是个头。那会儿学校简直就如同强行扣押着我的狱监,天天盯着我,半步也不放。
但现在我突然不想走了,它却率先挥了手,亲自送我出校门。
视线渐渐迷离起来,似要将母校的模样,在我眸底一点一点擦去。
那么,我就先走了?
一句虽然老套,可永不过时的话,想赠予这座占据我最重要的青春时代记忆的学校——
“今天我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我为荣。”
一声母校,一生母校。
人群里有人低低垂泪,有人泣不成声。
他们在心里默默发誓,等到出人头地,必定风光回来,结伴看一看母校的老师。
可是,可是。
老师就像父母,不求你衣锦还乡。
只望此去,若是风雪苦大,霜寒刺骨。
能不惧,不回头。
哪天累了,便回来歇一歇,再重新整装出发。
高考来了又去,时光带走一批只能存在于记忆里的人,停留在原地的少年们,依旧忙忙碌碌着。
高一高二年级投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因为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唐夏到了期末考前最后一天,才有时间去询问韩誉一件事。八壹中文網
“你见到谭啸了吗?他最近怎么样?”
由于临近期末,校队的训练暂时告了段落,唐夏便在午休的时候,拉着韩誉上了天台。
那日的阳光很好,像极了学期初始时,她和他的那次谈心。
“你怎么不关心我最近怎么样?”韩誉气笑了,胳膊搁在天台边沿,偏头挑眉道。
没等唐夏回头,少年又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都有黑眼圈了吗?”他说着,煞有其事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女孩凑近,仔细看了几秒钟,随即认真地摇摇头,“没看出来。”
“这样,”韩誉意外地没有恼,想了须臾后答,“那你再好好看看。”
唐夏笑着打他,软绵绵的,没下多大力气。
“问你话呢,快说。”
少年瘪嘴,将目光放远,浓浓的不悦传出。
“见到了,你的卡片也给他了。”
他眸子半眯,记忆重新回到高考的第一天。
那天韩誉给谭啸打电话,问对方在哪儿的时候,谭啸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吐出三个字——
“考场外。”
海城市的考生会划分区域进行高考,一中的学生被安排在另外一所学校,离闹市区不远,但交通不便,相对安静。
韩誉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认命地前往了。
得,反正有了唐夏这个小尾巴,他就是跑腿的命。
半小时后,韩誉在考场对面的大树下找到了谭啸。
高考正在进行,学校外面拉起了警戒线,郑重而严肃。
谭啸在警戒线外,倚着树干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圈几乎蒙住了他的双眼。
韩誉是极其反感烟味的,到了谭啸跟前也没客气,直接抬手将他的烟给怕掉,还拧着眉特别嫌弃地把手指往对方衣服上蹭了两下。
感觉沾到了谭啸的口水,少年整个人都拧巴了。
谭啸竟然没有恼,只瞥了韩誉一眼,问:“你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找你,”少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唐夏的那张卡片,“给,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谭啸没接,皱眉奇怪,“情书?”
“情你妹!”韩誉瞬间爆粗。
结果声音太大,导致旁边焦急等待孩子高考的家长,纷纷侧目。
少年脸都黑了,咬牙一字一顿道:“拿着吧,不然我不好交差。”
谭啸听不懂,但勉强给了韩誉面子,慢慢伸手接了过去。
该死的,这卡片他想要都是厚脸皮求来的,谭啸倒好,还嫌弃。
韩誉怒不可遏。
翻开卡片背面,谭啸原本只随意扫了一眼,却在看到落款名字的时候,愣了须臾。
“唐夏?”他问,“唐绚的妹妹写的?”
韩誉点点头,跨了两步到另一边,同样倚着树干,不徐不疾道:“你不是想参加高考但是没机会吗?她让你感受一下,一中动员大会上贴在助威墙上的祝福语。”
谭啸有几分钟没说话。
少年等得不耐烦了,斜眼去瞧他。
后者刚好开口。
“替我谢谢她,有机会……我再当面道谢吧。”
韩誉奇怪,“今天你就可以当面道谢。”
“不,”谭啸轻笑了下,硬朗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遗憾来,“我得走了。”
“去哪?”韩誉微微意外。
谭啸深吸气,视线聚焦到远处。
“去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