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1)

下午。“那几个是阿邈和阿远家的吧?”

姐姐不好这口,于是季遥和吴望成了老大,带着本家的俩妹妹一弟弟和姑妈家那个比季偕大一点点的儿子,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玩烟花。“遥遥边上那个孩子是他们家的吗?我眼花啦?”

两个阿婆坐在门前唠嗑,一个腿上盖着毛毯,一个戴着老花镜。“不啊,我听说,那个孩子本来不是他们家的,但现在成了他们家的。我要是没打听错,阿远和阿善估计在考虑让那孩子进季家族谱呢吧。”

“真的假的?”

老花镜阿婆眯着眼看吴望,“他确实长得不像阿远呢。看来是别家孩子?怎么回老家都回这儿来了?”

又走来一个阿婆,她压低声音,“我猜啊,那孩子的爸妈和阿远有点感情,爸妈有什么事要出远门,就托付过来了。这有什么好多嘴的。”

门前仨七十多岁的阿婆在椅子上排排坐,看那些只有十几岁和几岁的孩子活力四射地跑啊跳啊,不禁感慨万千:“年轻就是好啊!”

村子里是没有秘密的。不过一会儿功夫,“阿远带回一个不是本家人的孩子”这件事就几乎传遍全村。这孩子当然就是吴望。于是乎,“这孩子为什么会跟着阿远回家乡”成为了村民相传时引申出来的话题,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想法,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但也并没有人来问。吴望坐在树下,带着沉稳、矜持、又很有分寸的笑容看哥哥给一群小孩儿点烟花、点仙女棒。小烟花嗖的一下飞起,在半空绽开。“大哥!晚上放大烟花!”

三妹妹蹦蹦跳跳,两条辫子一上一下翻飞。吴望把身子靠在树干上,渐渐放松下来。他那辽远而明亮的目光望向高处,眼底的余光将一些不知从哪家带着烟花跑来借火的孩子都尽收眼底。本来想回去多刷几道题,想想还是算了,大过年的,换换头脑,现在抓紧时间玩一玩;开学了,别说玩,怕是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了。季遥递过来一根仙女棒,“来啊,我点给你玩一下。”

吴望接过,季遥单膝跪在旁边,看着吴望因为紧张而有点僵硬的手指被戳到笑点,“不用这么害怕!看到这条线没有,烧到这里就自动不烧的了。点了火就甩,甩起来会很漂亮。”

“会掉火花?”

“这可不就是掉火花的嘛?”

季遥被吴望略微有点慌神的样子逗笑了,从手背过去握住他的手转了两下,“就这样玩嘛!”

这么一握,突然感觉小望的手有些小——引体向上怎么就全班最好呢?看来手心和杠的接触面积真不是做好引体向上的重点啊。短短两三个小时,几乎全村的十四岁以下孩子都拿着家里的一些烟花跑来寻这个“专门点火的哥哥”,让季遥为他们点火。季遥倒是鬼精灵,自己家的烟花他没舍得放太多,那种放上去会像花朵一样绽开的大烟花必须留到晚上带小望欣赏。所以他拿着两个打火机,忙着给跑来的孩子们点火。空地持续不断传来各种大小烟花的动静,上空也花花绿绿的,虽然在白天看得不是那么明显。“哥哥像个小姑娘。”

吴望轻笑道。季遥笑笑,拍他胳膊:“怎么,爱玩烟花就小姑娘?不过我倒是不怕承认,我除了性别不像小姑娘,其他地方都像小姑娘。小姑娘的坚强和感性,我多少都有点。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各位孩子们!回家吃年夜饭吧!”

季遥挥挥手,站在一堆孩子中间高声道,“如果还想玩,我们晚上再来!”

几个年长一点的男孩女孩凑过来,“大哥哥,今晚你们守不守岁?我们可以过来放烟花倒计时吗?”

“可以啊,太可以了!”

季遥满口答应。一般年龄在个位数的孩子都不怎么守岁,毕竟少有那么小能熬到十二点后的。这几个都是已经十岁以上的。其中一个女孩,季遥还稍微有点印象,小时候可能在村里和她玩过游戏。春晚......吴望坐在大人们中间看得很投入。季遥就不咋喜欢这个,把电暖灯挪到吴望脚边专门给他暖和,窝在旁边一张扶手沙发里剥瓜子、泡茶。剥好的瓜子自己吃得不多,都塞给吴望,直到吴望实在别扭得过意不去说不用了,才把那一手心的瓜子分给爸妈,然后自己剥了自己吃。姐姐看了一半就回里屋去赶作业,叮嘱大人们准备倒计时再喊她;二妹妹喜欢相声小品,却完全听不懂唱戏在唱什么;三妹妹捧着手机看网络小说,只不过是抬头看看;小偕看到第三个节目就坐不住了,让奶奶带上楼玩去。女人们一边为小品笑得前仰后合,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她们感兴趣的话题,男人们则陶醉于戏曲,都像小孩似的一板一眼模仿起戏曲的做派来。客厅里各式各样极富感染力的笑声此起彼伏。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这个时候老人和小孩大概都睡下了,还精神地守岁的就是少年人和壮年人。一个晚上过去了,用来放炸食的罐子空了一半,不用问都是那几个像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样的孩子干掉的了。屋外嘈杂起来,白天一起玩的那些孩子果然都穿着崭新鲜亮的红衣服来了,都带着烟花和爆竹。“我也拿鞭炮去放吧!光放别人家的,我就点火,也不太说得过去不是?”

季遥把家里的烟花爆竹全都翻了出来,“为了追求一过零点立刻放出一个烟花的效果,我现在需要看看这条引线得烧几秒钟。”

刺啦刺啦,被点着的引线越烧越短。季遥掐着表,看那烟花,嗖的一下升空,在夜幕之中绽开一张如花的笑颜。“OK,五秒!”

他把打火机给了二妹妹,又叮嘱三妹妹准备好倒数。一群孩子都跃跃欲试,吴望背着双手望着天上那些提前两三分钟就已经争先恐后盛放的烟花,连夜晚都变得明亮了不少。所有醒着的人都站起来里里外外地走,孩子们跳着脚,兴奋地把倒计时的数字大喊出声......“五,四,三,二,一!——过年啦——”呀——数到一的同时,吴望脚边炸了一枚小摔炮,他被炸得有点懵,往另一边躲了一下。周围一声鞭炮响起,耳朵就被站在身后的什么人掩住了。“哇,多少家的鞭炮一起放的啊这是?”

季遥庆幸给吴望捂耳朵还算及时,他自己的耳朵着实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得嗡嗡响,讲话的声音也被鞭炮声淹没了。路灯照着鞭炮燃尽后还飘着的烟,遍地落了红色的爆竹屑,一股爆竹屑里混合着火药和烟的味道扑鼻而来。爆竹声中,一岁除。天上礼花灿烂,身旁暖意融融。两个人的背影在被烟花照亮的夜幕之中,逆了光。季遥将吴望整个人都罩在自己怀里,他的双手分别握住吴望的双手,放在胸前。因为吴望天生就瘦,比可以说是有些健壮的他瘦了不是一点点,再加上几厘米的身高优势,使吴望看着像是倚靠在他身上,“小望,新年快乐。”

吴望略微偏过头来,两人脸颊几乎贴在一起,“新年快乐。”

这一个瞬间,唯美,又干净。“嘿,你俩快进屋啦。”

颜善在那边喊两个还在陶醉的儿子,“这么缠绵,你俩是唐三藏和女儿国国王呢嘛?”

“走吧。回屋去吧。”

季遥轻声道。哥哥对我真是有点过分宠爱了——不过我喜欢。吴望感觉得到季遥手心的暖气从自己那冰棍儿一样的手开始,经细胞渗透到全身。一大家子人很兴奋地闹腾到春晚结束。孩子们被喊去睡觉;互相之间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的女人们到二楼的空房间坐着,仍然滔滔不绝地聊天;男人们则有些精力过剩,将近凌晨一点依旧毫无睡意,锁了大门之后到三楼的茶房去,一边喝茶一边叙旧。二楼离楼梯最近的那个房间,除了大人们的卧室以外,最晚熄灯。静下来后,吴望就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这被褥不是家里的味道,令他难以真的放松大脑,去和周公聊天。其实是有两张床的。季遥问:“怎么不躺下呢?”

吴望道:“不习惯。”

于是季遥坐到他的床沿,将他揽过来靠着自己的肩膀,“这样习惯了不?守岁也不用熬太晚哦。”

他左耳挂着耳机,开始刷手机。他发现自己精神百倍。接近两点了才再抬头,小望终于睡了。他清醒地熬到了大年初一天亮。早上七点半,屋外就传来了许多人在热烈地说着什么话的声音,季遥从窗台往下看,原来是村文化中心的醒狮队要搞活动,准备舞狮子了。“小望,我们去看舞狮子吧!”

早餐席间,季遥撂下筷子就兴冲冲地去拉吴望,“你应该很少看吧?走,就在外头!”

“好......”吴望轻轻走出餐桌,“大家慢吃。”

“我也要去!”

二妹妹赶快两口解决掉手里的早餐,跟着两个哥哥就要往外跑。季远回身叮嘱道:“别跑村子外面去了啊......”但当他一边说一边回身时,孩子们早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为何而来 万般皆梦 裴爷,夫人重生后又来催嫁 荼授柏評果 七零军婚:娇娇军医一哭,他疯魔了 休妻另娶?她手撕战神王爷 神医肥妻:战神王爷乖乖受宠 婚迷不醒:男神宠妻成瘾 七零小俏媳:宠夫搞钱两不误 冷冰冰王爷在她坟前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