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晓从来没有想到,当初跟江衍说的过往喜好，不过是自己随口一提的话，江衍既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只是糖人再甜,也不及心里甜。
初晓晓有些睡不着。
等房间再度暗下来,脑子里竟全是刚才江衍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模样,逆光中对方俊朗且分明的脸部线条柔和的不像话……
仿佛只需一眼便能让她如溺水般一头栽进那汪湛如幽潭的黑眸里，再也脱不了身。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再醒来已经是日正当中，初晓晓只记得睡梦中，自己似乎还与江衍置身于那个洒满阳光的校园里。
尖锐的口哨声响彻所有人的头顶上空,她兴高采烈地挤在人群中，看江衍在篮球场上冲锋陷阵。
等再回身,又见她已站在遥远记忆中的那个教室走廊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户，能看见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懒洋洋转着笔，眼睛死盯着桌上的习题册,眉头蹙成了大山。
她踮起脚,想敲了一敲窗户,叫少年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铃声将所有静谧画面猝然惊醒,一瞬间裂成无数玻璃碎片，哗啦洒了满地。
初晓晓猛地坐起身来。
等再回神,那个铃声还没有停止。
初晓晓吁了口气，拿起手机。
一长串的无规律数字,是网络电话。
初晓晓的手上一顿，想起什么,全身的血液无端凝固,透出彻骨寒意。
而手机闪烁的屏幕倏然变暗,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初晓晓愣了愣,目光良久定格在右下角的未接来电红标上。
下一秒，“叮——”的一声响，猝不及防穿过她的心脏。
初晓晓的手下意识颤动。
是陌生号码的短消息。
接连三条，一起出现在她的眼前。
——“为什么不接姐姐的电话？”
——“新年快乐，晓晓。”
——“我有礼物送你。”
初晓晓：“……”
虽然早有预料，但距离上一次的那通电话才不过一天多而已，初晓晓没有想到对方这次的联系居然来得这样快。
礼物……
初晓晓打开房间门，急匆匆跑下楼！
电视里正在播放昨晚跨年的歌舞回放，客厅里没有江衍的身影，初晓晓环顾四周，厨房里传来脚步声音。
“江衍！”初晓晓大步上前。
推拉门后的人端着果盘，两人差点撞上，初晓晓瞪大眼，直直刹住车。
江母“哎呦”一声，看来也吓得不轻，定睛一看见是初晓晓，语气又缓和下来，忙道：“这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没什么，”初晓晓有些怔然瞧着对方，“您怎么……怎么来了？”
“我就过来看看你们，”江母说，“饿了吧，我让阿姨煲了汤温着呢，就等你起床。”
说着江母把果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初晓晓也跟着一起走过去。
江母担忧地瞧她几眼：“昨晚没睡好吗？”
初晓晓动了动嘴角，极力笑道：“您放心，我睡得挺好的。”
对方点头，继续念叨：“那就好，刚睡醒别吃得太油腻，先喝点汤暖暖胃，妈这就帮你盛去啊。”
初晓晓一呆，连忙出声阻拦：“我自己来就好。”
“你这孩子，还把自己当外人呢，”江母说，“洗漱了没？”
初晓晓如梦初醒，这副样子见人实在不太妥当，转身正准备冲进洗漱间，突然脚步稍顿，又问：“对了，江衍呢？”
江母看她一眼，初晓晓开口：“他出门了吗？”
江母说：“小衍那孩子向来都这样，接个电话就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初晓晓停住脚：“接完电话就走了吗？”
江母叹了口气，无奈道：“应该又是工作上的事，我都说了，忙归忙但饭还是要吃的对不对？”
初晓晓顾不得应付江母，捻着手机走远。
她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不多，不过须臾便找到了江衍的名字，拨过去。
结果那头良久没有人接听。
“礼物”那两个字被印在她的脑海里无限放大，初晓晓一阵头皮发麻，透过忙音，陈雪曾认真嘱咐她的那些话再度回荡在耳边。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
江衍会不会有危险？
江衍会不会再次出事？
那日被尾随车辆撞击飞驰冲下高架桥的黑色途锐如同魔咒般，只一回想起便令她忍不住颤栗。
若当时不是江衍反应迅速，她与江衍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之后江衍护着她的照片莫名曝光，接着对江衍不利的谣言疯起。
还有那场大火……
那个女人伴着滋滋电流的嗓音随着接连不断的记忆，似乎又出现在她的耳边。
你来陪我好不好？
你来陪我一起死吧！
初晓晓剧烈喘息，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某一瞬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爪子轻轻攀上她的肩膀、她的背脊——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她的心脏，一把捏住！
她好像就快要喘不过起气来！
“晓晓！”
初晓晓：“！！！”
门外的敲门声如另一双温暖大手，自无尽深渊中将她一把拉回。
江母隔着一扇门喊她：“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没事吧？”
水龙头的流水声哗哗作响。
初晓晓双手合拢用掌心接了把清水洗脸，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抬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微湿的额发贴着她的肌肤还淌着水，水珠滑过她的脸侧。
“没事，”擦了脸，初晓晓打开门笑笑着看向对方，“我能有什么事，您别担心了。”
听她这么说，江母自然也没多想，点点头招呼她坐下。
初晓晓喝了口汤，手上却没停，继续打电话。
这回对面接的很快，钟意疑惑问：“嫂子？咋了？”
在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下，初晓晓欲说出口的话冷不丁的一哽，咬了咬唇才道：“是这样的，你知道江衍去哪了吗？”
对面沉默几秒，嘈杂的背景音远去，应该是对方走远了几步，这才回道：“江队不是跟嫂子你在一起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初晓晓飞快瞟了眼再度走进厨房了的江母，小心翼翼压低嗓音道：“他出门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也许是有别的什么事在忙？”钟意犹豫几秒，“嫂子你就别担心了，江队这么大个人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他那么牛掰，出不了事。”
初晓晓随口应了声“嗯”，又问：“你在哪呢？这么吵？”
“出外勤，菜市场有人闹事。”钟意说。
初晓晓皱眉：“你还需要管这些事？”
钟意连连叹气：“这不底层员工没人权嘛，咱刑侦部门都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畜生用，没毛病。”
初晓晓：“……”
钟意：“等等，嫂子！我这可不是骂江队畜生啊，你千万别误会！”
初晓晓：“……你放心，我不会告状的。”
钟意：“那就好。”
初晓晓话锋一转：“我听说之前跟我一个剧组的苏榆出事了，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话音落下，初晓晓良久没等到对面人答复。
好半会儿后，电话另一端的钟意才犹豫道：“嫂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初晓晓说：“你知道那封恐吓信的，我也收到过，而且刚才我还……”
钟意怔然，急道：“刚才？怎么了？”
初晓晓欲言又止：“我只是觉得这事不简单，心里惴惴的。”
钟意好一番挣扎，终于败下阵来：“嫂子，这事江队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是我都说了，你迟早都得知道，也没什么好瞒的。”
初晓晓闻言蹙紧眉。
钟意为难道：“苏榆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初晓晓一惊：“什么？”
钟意：“就在你们那儿出事的，霖城。”
初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