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徐书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哪里都有，而且事情还不少。
可就算是大队部也管不了。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就算是再如今这个时候，其实都还有有人在用“家法”。
也就是他们大队这边都是早些年逃荒聚集起来的人，没有大姓。
才没有那种用私刑的事。
他问白芷，“但是，你真将人强行留下来也没用。”
“你能留下来一天两天，总不能一直养着那个孩子吧？”
白芷想了想，还是把她和贺钧让陈宝国回来的事儿告诉了徐书记他们。
听完了白芷的解释，这两人都是一愣。
都没有想到，白芷这么……急公好义？
他们这一刻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徐书记想了想，“那个陈宝国我有点印象，应该是个当兵的是吧？听说还已经提干的。”
“应该不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他们都最担心的还是，白芷明明是好心帮忙，最后却叫陈家人找麻烦。
刘婶也点头，“尤其是偷东西这个，捉贼那脏。没有摁住手，你说再多，都没用。”
白芷点点头，她也知道刘婶和徐书记是担心她。
“我跟贺钧提前就有证据的。”
“您没见我这两天骑的车都不是那台新的吗啊？”
刘婶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你新自行车丢了？”
“那个老虔婆偷的？”
三转一响之中的任何一个大件儿，都绝对是重要资产。
“是不是她今天骑过来的那个？我就说咋看着那么眼熟。”
刘婶气得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走！我去喊你们吴叔！我们一起去找她！”
徐书记也是立马道，“自行车是大件，这是大罪。”
“自行车上有钢印，别怕抓着人，没法让人认罪。”
“自行车不是普通东西。她必须得交代一个来源。说不清，就是偷。”
可是白芷却摇头，“不行。”
白芷道，“陈宝国马上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
刘婶不明白，“为啥？”
白芷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自己的顾虑都说了。
最后补充道，“那孩子身上最大伤，不是骨折，不是吃太多伤身的东西。”
“是心理上的问题。”
“我说要留下他看病，也不是作假。”
这下，不光是刘婶，就是徐书记都不理解了。
白芷想要直接说心理疾病。
可突然想起来，面对贺骁和徐书记他们，其实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想到一个很严重的事儿。58年到76年之间，心理学研究被贴上了“形而上学”、“唯心主义”、“反科学”、“伪科学”等标签。
这个期间，要是说这个等于是搞封建迷信。
白芷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贺老太跟陈老太两人不光是打骂孩子，他们还在故意虐待孩子，折磨人。”
“他们把两个孩子逼得太厉害了。”
“小坵到现在不敢说话，不敢面对贺家人就是这个原因。”
“那个陈家的孩子被逼得更厉害，我怕那个小孩出啥事。”
刘婶不明白，“能出啥事儿？”
白芷道，“陈老太总是偷东西。”
“被发现之后，就栽赃给小孩。这孩子，明明不是小偷。可是走到哪里，都被人当小偷。”
“学校，家里，邻居，都因为这事虐待他，骂他，嘲讽他。”
“就连亲爸都不相信他。”
白芷幽幽道，“不光是大人会被逼到绝路上，想不开。”
“小孩也会。”
刘婶倒吸一口气冷气，“可是这么点大的孩子……”
白芷道，“越是半大的孩子，也是容易钻牛角尖。”
“他那个叔一家也不是好东西。把他奶送进去，他再被他叔叔一家虐待……”
刘婶也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那，现在咋办。”
白芷道，“那个叫陈宝国的，大概两三天就能回来。”
“这段时间，刘婶有认识的人在公社住得近，看看能不能帮忙盯着点，别再让那小孩挨打，被欺负。免得他真走了绝路。”
徐书记也凝重着一张脸，点点头。
“我有熟人，这事我给帮忙。”
不拿出这个捉贼的事，即便他们都知道那老太婆虐打自己家娃，大家都没办法。
徐书记还是跟白芷说，“你已经尽心了。”
“这事我们都给你帮忙盯着，你也不要时时刻刻惦记着。”
“如今，谁都知道，她虐待了她孙子的事，也有不少人也猜测到她偷东西的事。”
“最近盯着她的人估计不少。”
“接下来的一顿时间，她肯定没法干啥坏事。”
白芷放心不了。
对孩子的折磨，有时候真的不用殴打，漫骂。
就像是贺老太对付小坵的手段。
白芷却知道，如今这个时候，自己这么胡来，徐书记和刘婶还这么帮忙，已经是很纵容了。
白芷也说自己不会胡来，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她难不成还真的能强行抢过来吗？
真就是抢过来了，人家家里不同意，她依旧毫无办法。
除非是将人家全家都送进去。
自己再单独资助对方。
白芷这么一想，还真的在考虑其可行性了。
真的。
一个小偷，陈家小儿子一家估计一点都不无辜。
包庇罪，甚至是销赃肯定是跑不掉。
可是人家还有个亲爹，全部送进去，陈宝国不管怎么样，都会把他儿子接走。
这样一来，和她现在做的，没有什么差别。
白芷也就作罢了。
刘婶和徐书记都走了。不过，有关于陈家的讨论却丝毫没有消停。
白芷也没忍住，和贺钧道，
“最可怕的事是，做父母却是不需要考试的。而孩子是没有办法选择父母的。”
贺钧顿了顿，“我会。”
“你可以出题给我。”
白芷愣了一下。
贺钧看着白芷。道，“我以前不是个好哥哥。”
“但是，以后努力是个好哥哥。”
“也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白芷：……
老实说，这一点白芷还相信的。
贺钧就是那种特别有责任心的人，只要是他的责任，他绝对会竭尽全力。
不过，好爸爸这个……
白芷瞥了贺钧一眼。
贺钧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只惦记生孩的事啊？
……
在贺钧又联系了人帮忙在附近盯着，帮忙照看之后。
白芷能做的真的不多了。
和贺钧结婚之前，白芷能插手小坵的事，甚至能怼贺老太等人，那是因为贺钧允许她插手。
现在不一样。
那是陈家的孩子，白芷甚至都不认识人家。
那孩子如今唯一的监护人，只有陈老太。
在如今这个时代，什么叫虐待孩子？
那叫不打不成器。
贺钧看白芷上心，又另外让人帮忙盯着了。
白芷几乎每天都能得到那个孩子的最新情况。
上次的事，几乎可以说白芷已经戳破了陈老太的画皮。
如今公社那条街上，所有人都在讨论陈老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
甚至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讨论，陈家偷东西的到底是不是陈启明这个小孩。
陈老太还是要脸的人，也想要重新维持住自己的脸面。
又被那么多人，时时刻刻盯着，她的确没有机会再虐待那个孩子。
贺钧也已经知道，白芷最怕的不是那个孩子被陈老太打坏。
是怕那个孩子自己想不开。
所以，专门让人注意着方面。
接下来三天时间，白芷也就是被人追问了陈家的事，带人制作蚊香，给上门找她看病的人，看了几次病。
另外就是康大海上门求了药。
白芷顺便让他帮了个忙，让人再去检测一下蚊香，推广一下蚊香。
想要销量好，这个东西不能“农村包围城市”，得“下乡”。
让城里的人追捧起来。
城里销量好的同时，他们这边大家也会跟风。
可以说，除了惦记那个小孩之外，其他方面，白芷都很顺利。
白芷算着时间。
“今天就是整整三天时间了。”
白芷问贺钧，“虽然说是给他三天时间，但是，从你说的那地方，如果前天我们说完，他就请假出发。其实昨天就应该能到了吧？”
从驻地到他们在这里，不到一千公里。在后世，自驾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
可是，如今的火车时速不过是五六十公里。
还不是随到就随时有车。
可是再麻烦，白芷觉得最多也就是两天时间。
今天是整三天了。
陈宝国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已经到了才是。
贺钧摇头，“昨天人没到。不知道是路上耽搁了还是怎么。”
白芷有点失望，“他确定出发了吧？”
贺钧道，“出发了。”
这个只要从他们部队那边的战友那就能打听到。
但是如今交通不发达，通讯也不发达，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走到哪里，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人出发了，早晚就能回来，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
白芷还问贺骁，“你说，我们怎么拆穿比较好？”
“如斤，传得已经这么广。他只一回来，估计就会来找我们。”
更何况，白芷还说了陈老太偷了自行车。
贺钧道，“陈宝国估计想要息事宁人。那是他亲妈。”
白芷脸色沉下来，“难道他就这么求一求，哭一哭，闹一闹，我就放过陈老太婆吗？”
她看向贺钧，“我不想让他，就这么道歉赔偿就算了。”
就算不是为小坵，白芷也不打算放过陈老太。
上辈子，陈启明被她害死了。
这辈子，哪怕她插手，其实，陈启明的一辈子，依旧被大大影响了。
如果，就这么轻飘飘放过，她没有接受任何惩罚，白芷觉得不公平。
贺钧点头道，“只要我们提前报案就行。”
他道，“我已经上报了公社和县城的公安，说我们的自行车丢了。”
“等到陈宝国回来之后，我会让人帮忙去举报。”
贺钧道，“这种大件被偷，公社和公安都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白芷神色一动，“好。”
“就这样。”
上辈子没能让对方受到惩罚，这辈子总得要补上。
他爸回来之后，发现真正偷东西的人是谁之后。
不管最后是如何处置陈老太，他爸就算是脑子问题再大，也会拒绝他妈带孩子。
到时候，哪怕只是在部队的托儿所。
也能好好长大。
等到陈老太接受劳动改造出来，那时候，小陈启明大概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用怕这么一个奶奶了。
她也算是彻底改变了这个孩子的命运。
所以白芷心情还不错。
只可惜，这个好心情，没支撑多久，刘满仓急匆匆赶过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