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秀抓住白芷的手，“孩子……”
白芷刚刚的按摩，让她疼得浑身汗如雨下。
可是吃了白芷的药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好似就涌起了最后的力气。
白芷手腕被她抓得紫红一条痕迹。
“白大夫，我孩子………”
白芷道，“听我的节奏呼吸和用力。越早生下来，孩子活着的希望越发。没问题的概率越大。”
林秀秀抓着白芷的手不松开，却使劲儿抵抗力。
她不知道白芷是为了糊弄住婆婆，还是肚子里真的是个儿子。
可是，她看出自己婆婆的狠心了。
不管生下来的是个女孩，还是孩子有问题，又或者是她这个亲妈出了事。
自己这个孩子生下来，都没有活路。
白芷看她，给她喊着呼吸节奏。
人最怕就是没有生的欲望。
意志力强甚至会出奇迹。
医学本来就是神秘的。
很多事，大家到现在也说不清。
大概是有了希望，又或者是被逼到了绝路。
胎位正了。
在白芷的金针刺激以及呼吸节奏的帮助下。
林秀秀拼着一口气，没多久，孩子落地。
林秀秀瘫了下去，抓着白芷的手也松了下来，“孩子……”
看着白芷将孩子抱出来，王大河忍不住眼里露出喜色，“生了，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王老太也要往上扑，“是男还是女！”
“是不是带把儿的？”
她急吼吼地冲上去，看到孩子两腿之间的小雀雀，眼里一下子就有了光，“孙子……真是的是孙子！”
她还要激动，可下一眼就看到白芷手里的孩子带着青紫，没有一点呼吸。
所有要出口的话都憋了回去。
王大河原本还有喜悦，可是，屋里一片寂静。
他看着白芷拍打孩子，孩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紧接着，白芷在做什么心肺复苏还是啥的东西。
孩子还是没有动静。
在紧接着，白芷将金针一根根扎在小小的孩子身上。
屋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林秀秀刚刚松懈一口气躺下去，就发现屋里的安静太过不正常。
“孩子……孩子……”
“王大河，孩子怎么了？”
孩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大河眼眶通红，攥着拳头，不敢应声。
林秀秀急了，努力撑着身子起来。
白芷还在继续扎针。
眸子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每一次动作。
林秀秀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却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白芷。
白芷也有点紧张，新生儿窒息按照评分，从0-10分。
皮肤青紫，苍白，无心率，无呼吸，皮肤松弛，也属于重度窒息。
长时间或严重缺氧导致线粒体形态异常和功能变化，细胞膜损伤及溶酶体破裂。此阶段即使恢复血流灌注和供氧，救活过来。
孩子可能也会留下不可逆的伤害。
清理呼吸道，建立呼吸，胸外心脏按压都做了，没有作用。
白芷只能希望针灸能有所作用。
可是，一分钟，两分钟……
孩子还是没动静。
林秀秀记得，上次的程家的大宝，白芷按压没有救回来，只扎针了几下，孩子就回来了。
现在……
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哭声落了出来，“呜……”
这一声也像是惊醒了王家老太太。
王老太看着孩子俩腿中间的小雀雀，再看看孩子那毫无动静的样子，忍不住扑向了白芷，“都怪你，都怪你。“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孙子。”
“你明知道，林秀秀怀得的是的我孙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憋死了！”
“我要是知道林秀秀肚子里是我宝贝孙子，我早就把她送到县医院剖腹产了！”
“是你！”
“你就是个刽子手！”
白芷一把甩开她，“王大河！管好你妈！”
王大河这会儿眼睛也是通红的，抓住了他妈，“你闹够了没有。”
“中午我就要送秀秀去医院，你不让！”
王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我咋知道她肚子里是我宝贝孙子？我以为那里面是个丫头片子啊。”
“白芷你个丧良心的！你害了我孙子。”
“都怪你！”
“儿啊，都怪白芷！娘也不知道林秀秀肚子里是个带把的！”
“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
白芷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扎针。
王老太还在哭嚎，就在这时候，突然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很弱很弱。
却叫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白芷怀里。
孩子动了！
林秀秀一下子眼睛就红了，“我孩子……”
白芷一根根取下金针，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了林秀秀身边。
王老太一把扑过去，“我看看，我看看我孙子……”
可是，林秀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滚开，你少接近我孩子！”
“如果不是你个老虔婆……”她眼里都是恨。
如果不是白芷来了，今天死了的，不光是她儿子，还有她自己。
王老太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难看。
白芷道，“孩子心肺弱，这几天，孩子有事儿及时来找我。”
“窒息得时间有点久，怕有后遗症在。”
“你们要看得仔细一点。”
林秀秀的嗓子干涩，“谢谢。谢谢……”
白芷嗯了一声，“这还有一包药丸。养身的。”
“你每天吃一丸。”
她另外拿出了早就准备的药，分开捡了一副，“这个你先喝，明天让你男人继续去我那取。”
林秀秀抓着白芷，一连着道谢，眼泪滂沱。
“别哭，养好身体，孩子才有希望。”白芷又给小的摸了摸脉。
胎里养得壮，身体想养回来，应该还是有希望。
就是窒息得时间长了。
白芷皱了皱眉，她顿了顿，又仔细摸了脉，看了孩子的眼睛等情况。
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看了林秀秀一眼，“你至少月子要养一个月，我会给你开单子。你们找大队长请假。”
“有事，及时去喊我。没啥事的话，三天后我再来给你们看看，再给你针灸一次。”
白芷说完，也不再多说。
准备走了。
可是，王老太却一把抓住了白芷，“你刚刚说了，那孩子在娘胎里憋久了，是不是会是个傻子？”
“这孩子是不是个傻子？”
白芷眼神冰冷，直接甩开她，“现在还看不出来。”
林秀秀抓紧了被子，也忍不住看向了白芷。
白芷看林秀秀了一眼，“要等大一点再说。”
林秀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眼神苦涩，“我，不管孩子咋样，我都会好好养大孩子的……”
王老太就跟天塌了一样。
“傻子？”
她要个傻子孙子干啥。
以后，她儿子一辈子都要耽搁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她嗷得一嗓子嚎了出来，她咋就命那么苦啊。
白芷眼神冰冷。
没看她，抬脚就要走。
可是，王老太却不肯，再次一把抓住了白芷的手的，“等下！等下！”
“林秀秀这个女人，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难产伤了身体，以后是不是不能生了？”
白芷都没有想到，这老太婆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关注的居然是这个。
可是，也不算是意外。
毕竟，现在这个孩子，真的要是个傻的话。
可她肯定得想办法让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再生一个。
万一林秀秀真的不能再生了。
那肯定要想办法，重新给他儿子再找个媳妇儿。重新生一个健全的孩子。
这一刻，林秀秀和白芷都看向了王大河。
王大河一把拽开了他妈，“妈！你再说啥啊。”
可是，王老太却是振振有词，“妈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知不知道，她生的这是个傻子？这是多大的一个拖累啊。”
“林秀秀身体还垮了！”
“你一辈子都要被这两个拖累给挂累，你以后咋办啊。”
“你这么年轻，身体还好，咱家又还有存款，妈重新给你取一个。”
“早晚是能再给你重新生一个儿子的。”
王大河不敢相信，“妈！”
“秀秀跟我儿子这样，不是都是被你害的吗？”
“你咋能这么狠心！你有钱，不肯拿出来送秀秀去医院！”
“要不是你不肯送他们去医院，孩子咋可能城这样！”
“我不娶！我不管秀秀怎么样，孩子咋样，我一辈子就守着他这样了。”
王老太更是不敢相信，“要不是为了你……你妈我怎么可能做这些。”
“你居然还觉得我恶毒？”
“我还不是都是为了你。你养大一个傻子。以后谁给你养老？”
王大河气道，“要不是你不准大哥跟我一起送秀秀去白芷那边，孩子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孩子情况说不定也能更好。”
“本来，送医院做手术，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这都是你害的吗？”
王老太大声道，“是他们城里人，死要钱！”
“要不是白芷不说你媳妇儿是个儿子。”
“要不是城里人死要钱！一个剖肚子生娃，你敢要一百多，我肯定让你媳妇儿去了啊。”
“要怪，就得怪他们城里人，心思歹毒！”
白芷眉头皱着，隐约觉察出了积分不对劲儿。
皱眉，“谁给你说，剖腹产要一百多？”
王老太也是愣了一下。
“我就是听你们谁说的啊。我咋知道？就是一个年轻小媳妇儿还是啥……”
“不是？”
白芷冷声道，“医院剖腹产，也要不了二三十块钱，谁说要花这么多？”
“你为了这么一点钱，你就差点害死两条人命！”
王老太愣了一下。
她哆哆嗦嗦道，“不，是你们城里人！是你们死要钱，咋可能二三事，我听说的就是一百多！”
“是你心思歹毒，不告诉我，我儿媳妇肚子里是个儿子。”
“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不送她去医院。”
白芷冷冷道，“我如果告诉你男女，那所有女孩子岂不是要被你们都害死？”
王老太却有自己的道理。
“我家是金孙啊。你单独给我说，那些丫头片子不说不就行了。
“反正，我孙子出事，都怪你，是你害的。我孙子要是个傻子，你要负责。”
白芷真是强忍着，才没有一个耳光上去。
是啊。
他们家是男孩，她可以说，让他们重视起来。
可是，不是男孩的，白芷可以不说吗？
不说，不是等于默认，孩子就是女孩子的吗？
农村在有一段时间，非常多。
等到八九十年代，计划生育厉害之后，b超技术普及之后。
为了生个儿子。
都去医院找关系看b超。
发现不是儿子之后，也不管孩子到底已经几个月，都会去引产。
白芷知道的，太多，七八月的时候，就去引产，不要孩子。
明明生下来还是有呼吸和心跳的孩子，就那么被抛弃了。
那不是别的，那是一条命啊。
医院不允许给查看性别，绝对有必要的。
这就是原因。
王老太看着白芷不说话，越发来劲儿了，指着白芷就骂，“丧心病狂，你个恶毒的贱人。”
“都是你。”
“要不是你，我孙子咋可能出事儿。”
“都怪你！”
“你害得我孙子成了个傻子。”
“以后你得负责……”
王大河一把甩开他妈，“不是白芷的错，是你。”
“是你。”
“我以后就算是没有后，我以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是个傻子，那都是你害的！”
“啥为了我好？是你！”
王老太愣了一下，随即大骂，”我是你妈，我……
可是王大河却已经不管了，直接带着白芷，就送白芷走。
白芷看了王大河一眼。
王大河摸了一把脸，“我知道，之前是我不懂事儿。”
“要不是我窝囊，我不够果决，孩子本来应该不会这么严重的……”
“我不该听我的妈的。”
白芷看了他一眼，道，“孩子或许心肺弱了一点，但是，只要好好养一养，应该也没事儿。”
说完，冲着他点头，就要走。
这话，她作为一个大夫，不应该说的这么坚决。
因为，这种后遗症，都得通过后续观察才能知道。
白芷仗着医术好，把脉看得更加清楚，勉强能保证。
说出这种话，是有风险的。
就像是，这次，孩子的性别问题被人讹上一样。
王大河愣了一下。
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白芷的意思是，孩子的脑损伤应该不严重，根本不会成为傻子。
他愣了。
随即连连感谢，“谢谢。”
“谢谢，谢谢。
“医药费我明天就去借钱，明天就给您送过去。”
白芷道，“不用着急。”
白芷看了一眼屋里，还是吵闹不消停的。
“对了，你媳妇儿跟孩子都得精心养着，不能吵。”
王大河赶紧应声，又喊了他大嫂，“我让我大嫂送你走。”
白芷摇头，戏台子都搭上了。
她带的人太多，那边还要怎么唱戏呢。
“我自己回去，你们不用管我。”
王大河还要喊人，可是，白芷已经往山下走了。
王大河还要喊，可是，白芷已经走入黑暗里了。
他掉头回去喊他大嫂，
可是，王老太一把抓住，“不行，不准去，不准去！”
”那白芷，就算是被狼吃了，都活该。“
“要不是白芷那个黑心肝儿的，我孙子咋可能成傻子……”
这边争执了半天，王家大嫂好不容易才脱开身，赶紧追了出去。
可是，白芷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只能一步步追了出去。
白芷这会儿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王家的事儿，跟季筱筱有没有关系？
王老太刚刚的话，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