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对谢丹墨的拒绝却并未觉得意外。
此前谢丹墨告诉过他来历，倘若是真的，那么谢丹墨根本看不上奚州这点前途。
不过此时岑云却忍不住想，谢丹墨为何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念书？
难不成还真是觉得奚州书院比较有名？
“你若是不愿意，本将军也不勉强。”郑云淡道，“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情难免想得不够深远，我的话一直有效，回去之后你好好想想，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丹墨垂眸：“多谢将军看重，学生荣幸之至。”
郑云点了点头，转身往靶场方向走去。
“谢丹墨。”凌焕皱眉，目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俊美少年，“你知不知道郑将军的身份？”
“你都喊他郑将军了，我还能不知道他的身份？”谢丹墨扬眉，“不就是大将军吗？”
“郑将军不但是大将军，更是镇陵王眼前最得信任的将军。”凌焕淡道，“他在老王爷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你要是真跟着他习武，就是一脚踏进了金銮殿。”
姬帆亲自培养出来的四位将军，虽说名义上是效忠姬霆，实则根本就是这四位将军在守护奚州九城。
姬霆整日寻花问柳沉浸在温柔乡，不管是调兵遣将的能力还是自身的责任感，比起他的父亲都差得远，若非姬帆当初一力提拔起来的这四人忠心耿耿守护奚州，奚州不可能如此繁华强大。
可姬帆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虽眼下余威还在，尚能震住奚州，震住姬霆，可以后呢？
若说儿子只继承了他一半的能力，那么孙子姬君琰便是连一半的一半都不到……不，应该说，姬君琰这个世子除了占个名分上的优势之外，其他一无是处。
姬家需要可靠的人才为他们效力。
不管最终镇陵王这个位子有谁来继承，都需要绝对忠诚且有能力的人辅佐，而谢丹墨这样的少年正是可以培养忠诚和能力的好时段。
“一脚踏进金銮殿？”谢丹墨唇角微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只怕未见得。”
凌焕微愣。
谢丹墨说完这句话，也转身往靶场方向走去，没再理会凌焕心头的疑惑。
凌焕转头看向岑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岑云目光落在前方少年修长挺拔的脊背上，嘴角一撇：“大概是志不在此吧。”
凌焕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也对。
虽然奚州镇陵王府权势滔天，很多年轻人都想有个效忠的机会，可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况且。
凌焕想到此前自己曾猜测过谢丹墨的身份，倘若他的猜测靠谱，那么谢丹墨看不上郑将军的赏识便是再正常不过了。
两人想法各异，沉默地走着。
岑云知道谢丹墨的身份，可出于尊重和对谢丹墨的承诺，他不会主动说出去，就算是对关系最好的凌焕也未曾透露过。
凌焕也不会让他为难，所以始终没问。
可此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得深了些。
谢丹墨，甘锦华，谢紫珑，这三人初来时他们以为只是容貌漂亮些，出身高贵些，然而短短几天之内两个少年渐露锋芒，不管哪个，似乎都不是凡品。
“谢丹墨居然会拒绝将军的好意。”陆尧跟在郑云身边，对谢丹墨的拒绝也感到奇怪，“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人各有志。”郑云淡道，“况且谢丹墨年纪还小，正值飞扬叛逆的时候，不愿受束缚也是正常。”
陆尧正要说话，注意力却很快被靶场上的一幕给转移了过去。
嗖！
穿破空气的尖锐声钻入耳膜，一道离弦之箭如电般划过视线，在众少年惊呼中凌厉钉入靶心。
“好！”
“这箭射得好！”
“六公子果然厉害！”
郑云和陆尧抬头看去，离箭靶五十步之距，姬君华和甘锦华两人手持弓箭，对着各自的箭靶。
方才这一箭是姬家六公子姬君华射出去的。
两人止住脚步，沉默地注视着。
“这位甘公子的身份，我猜测有可能是谢家护卫。”陆尧开口，“他的实力看起来比谢丹墨还要强些。”
“护卫？”郑云有些讶异，“为什么这么想？”
陆尧道：“甘锦华对谢紫珑很是维护，他的功夫看起来又不像是寻常世家公子所学的路数，更像是高手护卫，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高手护卫？
郑云眉头微深，目光盯着靶前那个正在张弓拉弦的少年，沉默间，已经在心里给他和姬君华定了输赢。
姬君华是镇陵王几个儿子中最出色的一个，虽然不得宠，可文武双全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老王爷一直在关注着他，有心让他成为镇陵王府下一任掌权者。
可纵然如何不错，他的本事也只是在几个公子中比较出色而已。
跟甘锦华一比，高下立见。
旁边的少年们都是半吊子水平，也许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什么来，可郑云却是火眼金睛。
若说姬君华在少年中算是出众的水平，那么甘锦华的实力大概是可以跟成年武将比试的，只看他此时拉弓上弦的姿势和沉着气度，就可见一斑。
就像七八岁幼儿跟成年人扳手腕，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这个想法刚闪过脑海，甘锦华手里的箭矢脱弦而去，划破空气，嗖的一声射进靶心，强劲的力道让整个靶子都晃了晃。
“好！”
“正中靶心！”
“这算是平手吧？”
姬君华和甘锦华站的距离一样，都射中了靶心，当然只能是平手。
姬君华转头看向甘锦华，继续挑战：“八十步的距离，可以吗？”
甘锦华沉默地点头。
没什么不可以的。
郑云没再看下去，转身跟陆尧一道离开：“让他们自己玩吧。”
“将军不看了？”
“我们不在，他们才能放得开。”郑云摇头，眉心微皱，“奚州这几年几乎没出什么特别优秀的年轻男儿，这次就让他们好好激励一下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
陆尧道：“万一等下打起来呢？”
郑云转头看他：“谁跟谁打起来？比箭术又不是靠逞凶斗狠。”
“我说的是其他人。”陆尧道，“比如说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