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为摇着藤椅，目光坚定的望像天际，没有回答。曾几何时，张为也如同世家这般想，直到现在也没有动摇，不同的是，他不想控制朝廷与皇帝对抗，只想切切实实的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而门阀们纯粹是为自身利益。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是隐龙会与门阀世家之间的战争，只不过隐龙会势弱，联合皇室一同抗击强敌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鬼师闻言，本能的打了个寒颤，没计划还敢捅马蜂窝？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神经粗大，跟随在张为身边久了，他也学会用其他视角看待问题。表面上看大宋是赵家的，实际上说是门阀的也不为过，二者早就融为一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各大势力错综复杂，下好这盘棋，难之又难，需要皇帝下定决心方能成功，咱们再等等。”
张为缓缓地睁开眼睛，眸中深处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难道陛下还没下定决定对门阀宣战？”
鬼师不解，都已经这样了，还不算战争啊。世家在大理寺，天子脚下，药死王启明父子，这简直是打天子的脸，这口气如何容忍？张为摇头，凝眸道：“这位皇帝在见到这封遗书前，至少心理上还抱有幻想，毕竟与世家彻底撕破脸皮的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
“据可靠消息，严实珍已经准备对赵钟庭出手了。”
鬼师想了想急忙将永和殿外的冲突描述了一遍。“你不是对军情处好奇吗？一个合格的特工，除了精通格斗，斩首暗杀，还得知道散播谣言，损人利己，正好让他们实践下训练成果。”
张为高深莫测的说着，再次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既然要玩阴的，他到要看看鹿死谁手。鬼师耸耸肩，知道张为有所准备，心中安心了不少，斩首暗杀，这时候不宜使用，容易引发恐慌，扇密院也不会坐视不理，难道是散播谣言，污蔑他人？以张为睚眦必报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既然那群大臣沽名钓誉，那就把他们珍爱的名声一个个搞臭，一切以结果论英雄。赵素月几乎与赵钟庭前后脚走出宫门，散朝后不久，她被赵光义单独留下，得知王启明畏罪自杀，整个人都不好了，取而代之的滔天怒火。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父皇动怒的模样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为了大宋崛起，夙兴夜寐，明明是利国利民的举措，却举步维艰，尤其是内阁大臣的公然反对，对父皇的打击尤其重大。内阁是皇帝最信任的中枢班底，严阁老的公然反对，王启明的死，加上对门阀的忌惮，赵素月能够感受到父皇的压力。作为公主，身份尊贵，手握大权，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环节中，居然有些束手无措。祸不单行，赵钟庭扳倒王启明后，御史台面临彻查，表面上看是一次胜利，此举也同样引起了世家的反制。赵钟庭是能臣干吏，也是父皇手中的刀，不容有失。根据扇密院的最新情报，有人准备对赵老下手。在安全上，扇密院可以护他周全，但是对手会以怎样的方式扳倒赵钟庭不得而知，正是这种不确定性，令她更加的心烦意乱。如果赵钟庭下台，父皇的所有策略将无疾而终，对门阀士大夫就不得不妥协，不仅有损皇权，日后这些人若以同样方式威逼朝廷，又该如何处置呢？首次，她内心滋生出无所适从的感觉。都说皇帝尊贵，皇权至高无上，谁能知道高处不胜寒，许多事情都是在妥协中达成，各中滋味，唯有天家才明白。路过内院，不经意间看见躺在藤椅上悠闲自在的张为，赵素月微微一叹，富贵闲人，当真好享受。“见过公主！”
鬼师不卑不亢的抱拳见礼。赵素月优雅端庄，一袭素白的宫装，如仙女临凡，微微颔首。张为睁开眼睛，将桌上的纸张藏至身后，赵素月黛眉微蹙，款款莲步向内院移去，坐在张为对面，伸手道：“拿来。”
“什么？”
张为故作不知，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赵素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拿出来。”
鬼师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如果让公主看到王启明的认罪书副本，他该如何解释，早知道皇帝也不过比他晚一盏茶时间！张为只好从袖口中取出去一张白纸递给赵素月，脸上满是忐忑。赵素月只是扫了一眼，便索然无味的放置一旁，鬼师偷瞄一眼，暗暗赞叹张为的手速。桌上只是一份欠条，落款赫然是国舅爷陈玉风。赵素月显然对于这两位纨绔的债务问题并不感兴趣，想了想，忽然问道：“假如……我说假如，你要害一个人，通常会用什么卑鄙的法子？”
“呃……”张为满脸黑线，日理万机的公主闲着无聊居然问这个？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公主眼中，自己丈夫居然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坏蛋中的极品么？这未免有些伤人。张为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鬼师，仿佛在征询对方的看法。鬼师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公主找自家世子问这事，算是找对人了。论害人，世子绝对是专业的。耶律亲王那么强大的男人，威逼边境，在大辽影响深远，情报网更是遍布大宋，就是这样的能人，也在这小子手里折损，最后不甘的陨落。远的不说，发动御史聚众抗议，以道德制高点逼迫皇帝的王启明，以及有地缘优势的顺天府尹石径堂也是在他的算计下锒铛入狱，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惨的不能再惨。包括南唐的李煜，也被他摆了一道，尤其是争对林家将军府的算计，玩弄人心，算无遗策，堪称一绝，直接导致君臣离心离德，为最后的倒戈埋下种子。鬼师则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年轻的夫妇。“你不必多想，本宫只是想了解一下，以防万一。”
仿佛读到了张为目光中的尴尬，赵素月鬼使神差的解释了一句，目光温和不失距离的盯着张为的眼睛，仪态端庄，温和不失礼貌。张为皱眉思忖片刻，当下能让赵素月烦恼的恐怕就是朝廷上的那群吃里扒外的臣子了。根据他的情报，严实珍能打的牌很多，效果最好的就是动用督察院的力量启动新一轮的巡查，针对各州府县一把手的审查，包括财务账册，为官风评，廉洁奉公，违法乱纪等等。实际上，财务是各州府最头疼的问题，每一任官员都有亏空，就是一团乱麻，有的还是无底洞，而官风恰恰是最容易抹黑的，只要请一个托，就能颠倒黑白，把一个好官拉下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恰恰是严实珍的一惯做法。原本张为也在张罗对策，既然公主主动问起，倒不如和盘托出，让赵素月先下手为强，把这个缺口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