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李笑笑的马车并没回乐坊,而是沿着汴河缓慢行驶。车厢内,小丫头望着一袭红裙的主人,撅着小嘴,不解的问道:“主人,你为何每日都要绕着汴河走一圈呢?”
闭目养神的李笑笑缓缓睁开眸子,淡淡一笑,撩起帘子扭头望向金碧辉煌的黄鹤楼,神采奕奕,自言自语道:“我还没准备好与他相遇。”
说罢,又将轻纱带上,两只灵动的美眸望着慕色,不知道在回忆什么。小丫头顺着自家主人痴痴地目光瞥向人声鼎沸的黄鹤楼,托着香腮,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大事,那个神秘的男子连她也倍感好奇。究竟怎样的奇男子才能配得上主人呢?三年前,她卖身葬父开始,就一直跟在主人身边,知道李笑笑绝非乐师,南唐郡主那么简单。身为郡主,金枝玉叶,日常生活从来不假手于人,洗衣叠被,炒菜做饭,更是家常便饭,普通而平方,唯有贵客来访时她才出来忙前忙后,装装门面,这样的郡主简直闻所未闻。每日清晨,主人必定绕河跑步,美其名曰晨跑,锻炼身体,抛头露面,已经成为汴京贵族圈一朵奇葩,好在她的身份特殊,并无人敢指手画脚。不过名声恐怕已经烂大街了,这以后该如何嫁得出去?一个郡主,愣是把自己活成一个普通人,也许这恰恰是她的伟大之处,这样的人喜欢的男子必然如天神般伟岸,光芒四射。从主人的话中可以看出,那个神秘人即将浮出水面,小丫头开始暗暗期待。月字包间内,赵素月召来一个女服务员,微笑着道:“把你们掌柜的找来,本宫有事相问。”
服务员想到杨万里在厨房中挥汗如雨,略带歉意的一笑,道:“回公主殿下,掌柜的正在为宋字包厢的贵客准备菜肴,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脱身,在下可以代为通禀一声,可能要稍等片刻。”
“有劳了。”
赵素月举止端庄,雍容华贵,一颦一笑自由上位者的贵气。“那公主还需要点什么吗?”
女服务员露出职业般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可见黄鹤楼对于职工的培养很是用心。赵素月摇头:“不用了,你且退下吧。”
“好的,有需要请摇铃唤我。”
服务员微微欠身,躬身退出。赵素月蹙眉,宋字包厢不是父皇的专用包间吗?难道他老人家也出宫用餐了?没让她等多久,肖德海毕恭毕敬的走进月字包间,对这公主笑道:“殿下您真在这里,宋员外有请。”
赵素月微微一愣,肖德海与父皇一直形影不离,他口中的宋员外必然就是父皇无疑了。赵素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起,离席跟着肖德海走出包间。这阵子父皇对于她的婚后生活一直颇有微词,怪她冷落了张为,自己跑来吃独食,还是为了将吴词浪,如果被父皇知晓,绝对会大动肝火,甚至牵连无辜。赵素月只好带上一副笑脸,硬着头皮踏进皇帝老子的豪华包间。“见过宋员外,宋夫人。”
赵素月乖巧的行礼。陈贵妃伸着脖子往门外扫了一眼,柳眉轻挑,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咦,怎么不见驸马前来?”
看似无意的随口一问,却是明着点了把火,赵素月面色如常,心中却已经气炸了,这个女人分明在提醒父皇自己冷落张为,完全没有夫唱妇随的样子。赵光义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张为虽然纨绔,毕竟是驸马,听说被赵素月安置在山庄内院,两人相敬如宾,几乎各过各的,双方的轨迹泾渭分明。尤其是这次的北山狩猎,张为异军突起,让他拿下了一笔巨款,感受了一把土豪的感觉,在整顿汴河,改善京师面貌方面,得到了百姓的高度称赞。这个纨绔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曲利青统领改变了态度,甚至承认错在他们,态度友好谦卑,与辽人打交道这么久还是首次看见。大宋皇帝突然觉得,张为可能就是皇室的福星,自从成为驸马后,先是赢钱,接着赢了比赛,最后还鬼使神差的让辽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如果好好培养,未尝不可成就一番事业,更何况他还是西北军的少帅,如果让人张鸿儒知道他的儿子过这么悲惨的生活,该作何感想?陈贵妃八面玲珑,很快便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得意的一笑着,道:“刚好看到月字包厢亮着灯,没想到你真在这,一起吃顿便饭,咱们也好久没有话家常了,你说是不是呀老爷。”
肖德海默不作声的退了出把风,贵妃娘娘这样说了,身为奴才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善于察言观色,是他在宫中屹立不倒的原因。赵素月点点头,乖巧的坐在陈贵妃身边,心中却在冷笑,就知道在父皇面前表演母仪天下,后宫之主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母妃。如果她的弟弟在,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嫡子,哪轮得到赵宏瑞在汴京上蹿下跳,现在发现儿子失势,立刻又改变战略,开始扮演慈母了。不愧是在后宫中一路厮杀出来的,老谋深算,城府过人,每一句话中都杀人不见血。“既然成亲了就是一家人,你这般胡闹下去,朕何时才能抱孙子?”
赵光义脸色也开始缓和,当着贵妃的面也不好过于苛责,毕竟已经开始参政,有必要维护她的尊严。赵素月贝齿咬着下唇,生孩子?她不是不懂父皇的深意,天水郡就好比是一个铁闸,挡住了辽人南下。一旦辽人越过这个天险,大宋将无险可守,一马平川,辽人的骑兵可随来汴京打秋风。纵然张为入赘皇室,可赵素月若想凭借主母的身份号令西北十万铁骑,分量未免稍显不足,唯有诞下子嗣,母凭子贵,方能指挥三军,其中利害,她自然明白。问题是,她对张为这样的纨绔压根就没有丝毫好感,就像一个陌生人,如何能做出那种亲昵之事,况且她心中还装着另一个人。“说道此事,臣妾倒是有个外甥女,年方十六,正是婚配年龄,听说黄鹤楼老板年轻有为,臣妾寻思着让二人见一见,若能成就一对佳偶,也是一大幸事。”
此言一出,一直淡定的赵素月美眸微微一冷,玉手一颤。陈贵妃笑面如花,七寸果然是吴词浪啊,不知为何看到对方失态,她就说不出的愉悦,跟本宫痘,你还太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