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馗来到东市,这里比西朝门大街热闹的多,宽阔的大街有一半被行人占去,经常驶过的马车用最慢的速度在街上穿行,稍微快一点就有可能撞到人。丁财也跟着出来转转,见此景象不禁感叹:“都城还跟以前一样,无论是南疆还是西海的大战对王都没有丝毫影响,想动摇少典国的根基不是一两场大战能做得到。”
“都城是一个王国最安全的地方,沦陷半个王国也不会影响这里的繁荣。不懂别装懂,免得惹来别人的笑话。”
丁馗乜了一眼丁财。“老爷教训得是,奴才见识短浅,以后要跟老爷多多学习。”
丁财缩了缩脖子,却没有一点尴尬。“去找找云天客栈在哪?”
丁馗少了对丁财动手动脚,毕竟是他手下第一个厂长。“唐家的地皮位置不会太差,应该就在前面。”
费则这次主动要求跟出来。丁馗一行人虽然没有坐马车,但个个衣着光鲜、器宇不凡,附近的行人都让开路给他们走,知道这群是不好惹的人。•“我不要你们赔的钱,就是想大家都知道你们昧着良心做买卖!”
乒,一张桌子从二楼摔到地面,原木制成的桌面裂开两半,幸亏没人在下面。一堆人围在一栋三层的木楼前,那桌子就是从这楼上掉下来的。丁财返回丁馗的身边,说:“前面就是云天客栈,不过好像出事了。”
“恩?你去打听一下,我们看看去。”
丁馗打发丁财探听消息,带着其余人挤上前去。云天客栈分成两个部分,靠路边的是酒楼,酒楼后面是住人的小楼和院子,算是都城里比较高档的客栈。正常来说云天客栈的酒楼至少有几台客人在饮酒,不过丁馗在人群里只看到二楼似乎有人,一楼大堂却没有一个客人。虽然现在不是饭点,但镇京城的酒楼除非打烊了,否则都会有客人在里面消费。唐家这块地的租金可不便宜,倘若云天客栈一直是这样的客流,那么每个月要赔不少钱。全四海带来八名侍卫,将丁馗和费则围在中间,挤开人群占了一块地方。“章老大,麻烦您给小老儿一个面子,我私人再给您添五金币,带上您的人离开云天客栈吧。”
楼上传来一个较老的声音。“开玩笑,云天客栈用病死的牛榨油做菜,能让街坊们吃吗?别说给我十金币,就算给我一百金币,我也要说给大家听。花了钱在这吃酒菜,还不让我在这说真话吗?”
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刚才就听过。“云天客栈在镇京城算不得老字号,可也在这开了几十年的店,不敢说挣大钱,在众多主顾的关照下不至于买不起好油。求您不要继续中伤污蔑云天客栈,自问东家和我郝期从未得罪过您,何必要把事情闹大?东家认识不少治安署的人。”
说话的是掌柜。“嘿,我章选没打算在东市混饭吃,别拿治安署来压我,他们来了也要先查查你们的油。”
中气十足的名叫章选。“章老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我云天客栈没人吗?”
又有一个粗壮的声音喝道。叮咛东隆,楼上一阵推攘之声。“林教头别冲动,不能给他们借口。”
似乎是郝掌柜在劝阻。“有本事你动我试试?林骞!不敢动手就是小狗养的。”
章选极尽挑衅之能。乒,又一张桌子飞下楼来。这回摔桌子的人用力大了一点,桌子直奔丁馗的头顶飞来。没等全四海动手,丁馗跨前一步,伸手往上一捞,一把抓住桌面一角。他的个头最高,侍卫们想帮忙但没他的动作快。“进去,看看到底这个客栈买的什么酒菜。”
丁馗抓着桌子走向大堂。“看热闹的最好别管闲事!”
人群中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客栈门前有几个面目凶恶的人,不过这句话不是他们说的,而是边上一位身穿华贵衣袍的胖子所说。一般人不敢对丁馗说这样的话,那胖子看起来是有身份的人。丁馗正眼都不瞧胖子,大步走进云天客栈,费则和全四海一众侍卫紧随其后。那几个面目凶恶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拦丁馗等人。大堂里有一个伙计,心神不宁地站在楼梯底下,不时抬头往上看,直到丁馗等人全走进大堂才反应过来。“几位贵客是吃酒还是住店?”
伙计认准丁馗是领头之人。丁馗等人没有携带行李,衣服和鞋子上也没有过多的灰尘,伙计看出他们不像住宿的,不过基于习惯还是问一句。“吃酒。”
丁馗回答。“您要包间还是雅座?”
伙计犹豫着要不要把丁馗等人往楼上带。若在平时伙计早带上丁馗他们上三楼了,就丁馗那身伯爵的装扮不是坐一楼大堂的人,但现在二楼有人在闹事。“大堂没有其他人,随便找张桌子吧,跟包下一楼没区别。”
丁馗说着就近找张桌子坐下。蹬蹬噔,楼上有人赶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五旬老者。“有贵客登门,小老儿有失远迎,今天的酒菜一律五折,还望您不要怪罪。”
郝掌柜用跑的来到丁馗跟前。“哼,哪里来的生面孔?竟敢不给本爵的面子。”
胖子微仰着头坐到了丁馗的邻桌。他的穿戴也是伯爵,不过从配饰来看应该是个二等伯爵,比丁馗的忠勇伯高一等。“廉大人,三楼有包间给您留着,请……”郝掌柜看出胖子脸色不对,想拉他到三楼去。“不用啦,我就是想看看哪来的愣头青没学好都城的规矩,镇京城里不是带着几个侍卫就能横冲直撞的。”
胖子原来姓廉。他的这番话就是冲丁馗去的。哟呵,随便出门逛逛就碰到有故事的人,这廉胖子明显是警告我不要蹚浑水,都城的规矩?我还真没学过。丁馗斜眼看了看胖子,听出对方挑衅的意味,于是拍拍桌子,说:“好酒好菜都端上来,老子知道吃酒不用学什么规矩,都城里确实有地方不能乱闯,但绝不包括东市。”
这句话夹枪带棒,完全是冲着那位廉大人说的。“放肆!”
门外冲进来一票大汉,“在咱们廉大人面前说话客气点,廉大人的妹妹可是南宫王妃的发小,你是谁的老子?”
为首一人死死地盯着丁馗。哗啦一声,二楼也冲下来一群人,个个五大三粗,彪悍之气不输给丁馗的侍卫。他们全都站到胖子的身后。郝掌柜急得满头是汗,冲着丁馗说:“这位贵客,后面有清静的庭院,小老儿做东请您过去吃酒。”
“啪!”
全四海一拍桌面站了起来,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竟压得新冲进来的人一窒。八个护国侯侍卫也站了起来。云天客栈一楼大堂顿时剑拔弩张,门外围观的人群情不自禁一起后退了几步,里面的两拨人都不是平民百姓能惹的。“哦,南宫家一派的人,我算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丁馗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坐下,“我就不跟人家的狗腿子计较,让他自掌十个耳光,这件事就算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在场的听得出来他说那个喝“放肆”的人。胖子眉头一皱,邻桌的年轻伯爵说出自己的派系,但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南宫家族都镇不住这人,可见他的来头也不小。“廉祜,二等信义伯,不知阁下是?”
胖子对丁馗拱拱手。廉祜大概三十多岁,没搞清楚丁馗的来历前强压心中怒气,尚能保持贵族的风度。“丁馗,如今云天客栈这块地的主人是我,你们今天是在我的地盘上搞事!”
丁馗拱手回礼。现场突然安静下来,不是丁馗的名字吓人,关键是后面的那些话。这块地原先属于北镇国公,廉祜和他的人早从南宫家得到消息,这次来就是故意整云天客栈,要闹得云天客栈经营不下去,从而打击这块地的价值,目的是为了恶心唐家。来之前廉祜打听清楚,云天客栈和唐家的租赁合约剩两年到期,云天客栈宁愿亏两年租金也不会退租,但到期就肯定不会继续租下去,在他暗中使坏下的情况下唐家短期内找不到租客。这对唐家是个不痛不痒的打击,即使对廉家反击也不会太激烈,有南宫家帮忙廉祜撑得住。云天客栈的人同样不知道地块换了主人,租金是一年一年交的,没有今天的事怕要到明年才知道地块易主。“你说的是真的?”
廉祜不太敢相信。“当朝驸马的话你也不信?”
费则替丁馗回答,同时强调丁馗的身份。“看来今天是个误会,小妹与长公主见过几面,怎么算都不是对头人,是下面的人鲁莽了。”
廉祜的口气变软,还搬出妹妹套近乎。“少主说了,让他自掌十个嘴巴。”
全四海伸手指着廉祜身旁的瘦高个。就是这瘦高个带人冲进大堂,还冲着丁馗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