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钱多送个包不算什么?郑俊卿我麻烦你理清楚,重点不是它值多少钱,而是我喜欢的物品,我喜欢的东西再便宜我都不会送人好吗?”
灯光映着苏杉不太清晰的影子,倾斜宽大,苏杉气得胸膛起伏,还砸碎了一个杯子,而她的影子却一动不动。苏杉继续愤怒地骂着郑俊卿,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一点一点变得浓黑,仿佛能凝聚成一个实体,身影也变得苗条纤细起来,和苏杉重合。苏杉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变得有些怯懦。“对、对不起,阿卿,我不该凶你,是我太自私了,没关系,我不生气了,是我的错,你不离开我好不好……”挂断电话后,苏杉使劲拧了自己胳膊一把,嘴里嘟囔着:“让你发脾气、让你发脾气!”
隔壁传来一声狗叫,影子瞬间变为正常,而苏杉呆呆地看着自己青紫的胳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苍白地躺在沙发上,低声喃喃:“好累啊。”
慢慢地,苏杉闭上了双眼,却并没有陷入沉睡。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站了起来,凝成一个实体,像一个黑衣人一样。它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然后走到苏杉面前,狠狠地踹了一脚她的肚子。说不上痛不痛,有一种做梦踩空后的惊险,明明黑影伸出双手,掐着她的脖子,这下,苏杉切实地感受到了窒息。她瞪着双腿,想去推黑影,却怎么也推不开,影子坐在她的胸口,压得她胸腔不能吸进空气。苏杉自以为她在疯狂挣扎,实际上,她躺在沙发上,一动没动。就在苏杉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时,有人敲响了大门。“是苏小姐吗!我们是搬家公司的,现在人都到了,麻烦你开下门!”
影子没有像刚才那样缩起来,他像是下定决心,要活生生掐死苏杉。“苏小姐,我们来帮你搬家!你人在吗?”
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地敲着大门,电话也响个不停,最终,黑影消失,变成正常的影子。苏杉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泪一滴滴砸下,她踉跄着打开门,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死死抱着搬家公司人的腿。“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她声音很小,虚弱得不像话,好在搬家公司很有职业素养,打开手机录像,去屋子里查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苏杉是突发心脏病,把人送到了医院。苏杉从头到尾都没松开那人的裤腿,宛如濒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唉,苏小姐,你这么抓着我也不是个办法啊,我们还得工作呢,而且医生要给你检查,你还是松开我吧。”
苏杉内心惊恐得不行,她完全可以确定,她的影子有问题!包括她胳膊上莫名其妙的乌青,还有,她不是正在跟郑俊卿吵架吗,为什么会跟他道歉,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敢一个人待着,她确信,只要是她一个人,黑影绝对会再次出现!医院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映出了她模糊的影子,苏杉低头看见它动了一下,浑身冰冷,她咬着牙,却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帮我叫警察!”
警察过来后,搬家公司的人才如愿以偿地离开,在等待期间,苏杉整个人宛如泡在冰水里,凉意一点点地往骨头里钻。“苏杉是吧,为什么报警,发生了什么事?”
民警拿着本子开始做笔录。苏杉半坐起来,死死抓住民警的手腕,眼神空洞,声音全是畏惧和惊恐。“警察先生,我、我的影子会动……”苏杉把自己经历的事从头到尾讲出来,最后道:“你们一定要帮我!”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用手背探了探苏杉的额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冷。”
瞧见苏杉希冀的眼神,民警轻咳一声,“苏女士,你要知道,影子是不会动的,世界上也没有鬼。”
苏杉不可置信,望着民警,慢慢松开手,躺回病床,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另一个民警退出病房,悄声问医生:“有没有给她送去精神科检查?”
医生叹气:“她这种情况,倾向于是被害妄想症,精神病院里有很多这种例子。”
“联系家属说明情况吧。”
最后来医院的,是苏杉的经纪人。经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杉杉,你是太累了才会出现的幻觉,要不然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把精神状态养好了再上节目,我会跟公司说明你的情况。”
“刘姐…”苏杉呆呆地开口,这是,要放弃她了吗?怎么可能,明明她现在大火,许多粉丝都等着她演新剧,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经纪人冷冷开口:“公司是不会要精神有问题的艺人,就算你再火,我们也不会承担这个风险。”
苏杉不敢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精神病!”
经纪人笑了,“醉酒的人往往都会说自己没有醉。”
苏杉自己或许不知道,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甚至还会自虐,先前她红,自己还帮忙瞒着,可现在上面的人都知道了,瞒不住了,只能放弃,及时止损。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在节目上自虐?“趁着你目前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还比较好,赶紧退圈,万一到时候不小心爆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经纪人扔下合同,“对了,你跟公司签的合同也快到期了,现在属于你单方面违约,公司不追究赔偿金,你只需要签个字就行。”
苏杉忽地冷笑,她就说为什么刘姐这么咄咄逼人,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是想跟她解约。她还没凉呢,也没得精神病,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她撇清关系,真是好样的。“你们别后悔。”
苏杉拿起签字笔,干脆地签下大名,另一份还没签署,经纪人已经拿起签了的那份离开病房。在他们眼里,苏杉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能赚钱的时候可以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一旦毫无价值,就会一脚踢开,生怕慢一点就晚了。苏杉死死盯着经纪人的背影,狠狠地把笔扔出去。但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苏杉抱着被子,不敢低头。现在,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