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郁在崔三妹的指点下,终于打开了暗道。一股浓浓的如同积攒了几个世纪的霉气扑面而来,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崔三妹打亮了手电筒,正要进去,被郑清郁一把拽住了。“怎么?不进去?”
崔三妹不解,怔怔地看着郑清郁。“跟在我身后。”
说着,郑清郁掏出打火机“咔嚓”打着了火。“有手电哩,”崔三妹对郑清郁的行为感到不解。郑清郁弓着身子进了暗道,边走边说“我担心里面缺氧。”
打火机的火苗窜了几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郑清郁心头一紧,立即停住了脚步。那盈盈的火苗越来越萎缩,在即将死亡的刹那间又奇迹般地复苏过来,摇摇摆摆地挺住了。郑清郁消除了疑虑,继续向前挺进。崔三妹知道爷爷家里有暗道,但从未进去过。此时她虽然打着手电,但暗道凸凹不平,又拐来拐去的,似乎每个角落都透着阴霾和凶险,不免有些心惊肉跳。走着走着,脚底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然向前扎去,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摔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叫。刚刚爬起,感到脚踝骨一阵钻心地疼“哎呀”一声又坐在了地上。郑清郁吃了一惊,见崔三妹跌倒了,急忙踅回,问道“崴脚了?”
崔三妹应了一声,强撑着站起,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郑清郁扶住崔三妹,轻声说“不急,有我呢。”
其实郑清郁此时比崔三妹更急切。他相信张无痕的忠诚和勇敢,但双方实力明摆着,杀手们很快就会攻进暗道。在这里多耽搁一秒钟,就多增添一分危险。他背起崔三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疾走。崔三妹有些感动,也有些心疼。她感到郑清郁的后背很宽阔很坚硬,感到郑清郁的心脏跳动的很快很有力,感到郑清郁的血液和自己的血液流到了一处。不管怎么说,郑清郁在危急时刻的表现还是很男人的,也是值得信赖的。她相信爷爷留下的这条暗道能够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相信爷爷在冥冥之中能够保佑他们躲过这场飞来的横祸。郑清郁则没有崔三妹那些感触和联想。刚背起崔三妹时,感觉她那娇小的身体很柔软很轻盈,走起来也不怎么吃力。可是时间一长,崔三妹的身体既不娇小也不柔软轻盈了,而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蹒跚。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难以为继。他几次想放下崔三妹歇歇脚,但巨大的危机感催促着他,使他不敢停步。他咬紧了牙关,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他赌咒这该死的漫无边际的暗道,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出口能在眼前出现。后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郑清郁顿时大惊失色。他知道杀手们追来了,他和崔三妹的路就要走到头了。“清郁!放下我!快!”
显然,崔三妹也听到了那些杂乱的令她毛骨悚然的脚步声,挣扎着要下来。她不能拖累郑清郁,不能把郑清郁置于杀手们的枪口之下。郑清郁已经尽力了,如果放下她,也许还能找到一条生路。“清郁!放下我!听话!”
崔三妹加重了语气,向郑清郁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指令。此时的崔三妹就像一个坚强固执的母亲,而郑清郁则变成了她万千宠爱的孩子。本已到了强弩之末的郑清郁,从崔三妹那急促的呼唤声中感受到了来自肺腑的疼爱和真情,从而激发出拼死一战的决心和斗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住脚步,更不能放下崔三妹独自逃生。从眼前的情势看,即使放下崔三妹,也未必能独自逃出去;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要勇敢些,要像个男人,就算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也不能变成孬种。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暗道依然向前方延伸,似乎永无尽头。郑清郁前胸后背被热辣辣的汗水湿透了,心脏要蹦出来,呼吸已经到了极限。他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继续挪动着不听使唤的无比沉重的脚步。突觉眼前一黑,颤颤巍巍地倒下了。崔三妹一声惊呼,也顾不上脚疼了,起身拉扯郑清郁的双臂,想把他拉起来,如何拉得动!天啊!崔三妹又急又怕,放声大哭。“别哭哇,你我能有如此结局,不也很好吗?”
郑清郁刚才只是瞬间昏厥,很快又清醒了。手电筒摔在了地上,但依然亮着,一缕柔柔的青光映射在崔三妹惨白的俏脸上。郑清郁感觉此时的崔三妹很美,泪眼婆娑楚楚动人。他暗叹一声“可惜!”
郑清郁顺手抓起手电筒,照照前面又照照后面,发现这里很宽阔很平坦,心中一动:难道到了洞口?猛然间,他看到了一扇大铁门,一扇从地狱通向天堂的大铁门!他大叫一声“找到洞口了!”
崔三妹一震,顺着郑清郁的手势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硕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爷爷!我找到出口了!我和清郁得救了!”
崔三妹喜极而泣。她相信那是爷爷的在天之灵保佑着她,把她和郑清郁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去,从地狱的入口拉到了通向天堂的阶梯。郑清郁和崔三妹同时跃起,同时扑向铁门,同时抓住了救命的把手。可是,无论他们怎么用力拽扯,铁门始终纹丝不动!天啊!崔三妹再一次放声大哭。杂乱的脚步声喘息声从身后响起,死亡再一次袭来。崔三妹仿佛置身于一群凶猛的恶狼之中,仿佛随时会被撕成碎片被一口口地吞噬。危急时刻,崔三妹挥起了她那弱小的拳头,拼命地砸向大铁门。在一旁喘息的郑清郁也抡起了拳头,也拼命地砸向大铁门。“砰!砰!砰……”“开门啊!救命!”
杀手们追过来了。要不是朗普下达活捉命令,郑清郁和崔三妹早已死在他们的枪下了。“砰!砰!砰……”“开门啊!救命!”
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朗普也在赌咒这条该死的无尽头的暗道。当他看到郑清郁背着一个女人在前面踉踉跄跄地行走时,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中国猪!看你还能跑到什么地方?”
朗普举起了汤姆森,恶狠狠对准了那个令他深恶痛觉的郑清郁。“等等——”在朗普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叫声。朗普一怔,回身看去,原来是在外面负责保护麦克的巴利追了上来。“你怎么来了巴利?老板呢?”
巴利是个黑人,身材高大,脸上充满了萧杀之气。“老板有话,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