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爱着一个人，便是心心念念都记着他。
我从前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
我支起身子，推开容泽，面对容焰，“王爷，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请不要责怪容泽。”
容焰满面怒容的瞧着我，“不过一个婢女而已，竟然勾引主子，起了这等不该有的心思。我没有马上发落了你已是仁慈，你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这般说话，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容泽抬头，“合欢不是婢女，她并没有签下卖身契。”
容焰瞪着眼睛，一棍子又要下来，我急忙抱住他，“王爷深明大义人尽皆知，便是自己的儿子也能做到不偏不倚。可是合欢做不到，若是王爷一定要打死一个人方能解气，那便打死合欢吧！”
“小哑巴！”容泽目瞪口呆，“快住嘴，你赶紧回去！”
我推开他，忍着痛站起来。容焰是真的心狠，那一棍一点情面都没留，我背上火辣辣的疼，只是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王爷。”我没有跪着，而是站着，一点也不害怕的同他直视，“合欢自知身份低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麻雀飞上枝头。所以合欢明明爱着容泽却不得不狠心离开，合欢去了很多地方，一直辗转到楚国。我曾以为没有我容泽能过的更好，可是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
“他过得并不好。那时候我就知道，是我做错了。”我看了一眼容泽，他依旧跪在地上，眼中盛满深情。
我在赌，赌容焰是过来人。赌他对王妃一往情深，所以最后一定会放过容泽。
“两情相悦本是这世上最叫人开心的事情。我们分开过，我也努力忘怀，而是感情并不能随着时间的延长而逐渐淡忘。合欢做不到，因为我发现，如果没有我容泽会过的更不开心。”
容焰盯着我，我丝毫不畏惧。片刻后他长叹一声，将藤条扔在地上，王妃趁势道：“事已至此，你便是打死他也是无济于事。”
容焰冷笑，“但凡你往日里能多花些时间在孩子身上，也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王妃无言以对，容泽见不过他娘被指责，铁青着脸道：“这事与娘亲何干？不过是我自己情难自禁，父王儿子就直说了吧！今生今世我只想娶一个合欢，旁人我都不愿意。杨霓我不会娶的！”
容焰重重拍桌，“放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同杨家的婚事早早就定下来了，之前没有过门是因为你人在漠北，如今你归来了，杨家姑娘也等你好几年，自然该是要准备婚事了！你如今要悔婚，你让人家姑娘如何是好？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容泽抿着唇一言不发，我跪在他身边，“王爷，是合欢的不是。合欢不敢奢求成为容泽的正妻，但即使没名没分我都一定要在他身边，还请王爷怜惜！”
容泽握紧我的手，面无表情，背脊却挺的笔直，“除了合欢，没有人能够可以成为我的妻子。”
这一招是南笙教我，叫做以退为进。
我必须把自己搁在最微弱的那一方。容焰越是容不得我，我就是越是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容泽心悦于我，肯定不会舍得他父亲这般羞辱我。
我虽然摆明不要名分，但是这般低姿态已经引起了容泽的怜惜，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委屈了我！
这一招我也不是没见过。往日里在宫中，父皇那些妃嫔最是喜欢用，瞧着我见犹怜是吃了亏的模样，实则才是稳坐钓鱼台。
尤其是当初的皇后，没少用这招叫我母妃吃瘪。
容焰气的脸都白了，指着我们半响都想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拂袖而去，“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他送饭，我倒要看看他能骨气到什么时候！”
王妃等他走后才站起来，她轻悠悠的走到我们面前，“值得吗？”
容泽抬头，他的十指紧扣我的，我们一同道：“值得。”
王妃叹息，站直了身体，目光放远了，“感情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不过都是为情所困。有的人能够为爱放逐，有的人只能悄然放手。容泽，你明白吗？若果你选择了合欢，这其中的意义代表什么？”
容泽默不作声。
王妃微笑，恬静的脸上少有的开怀，“那代表她往后的人生你一定要负责到底。你真的能保证吗？倘若日后你爱上了别人，合欢的处境会很难过的。”
我下意识的去看容泽，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儿子明白。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只爱合欢一个。”
我垂下头，我对不起他。
容焰的话容泽还是要听的，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祠堂跪着。他身上还有伤，祠堂又阴冷，我舍不得让他去。
“容泽，你身上还有伤，那里没吃没喝也没有火盆。”我扯着他的袖子不肯让他走。
容泽摸摸我的脸，“我没事，从前打仗要比这艰苦的多。倒是你，细皮嫩肉的，回去让南笙给你上药，知道吗？”
我眼泪汪汪，他楼过我狠狠抱了一下，“只要能娶到你，这点疼算什么。”
他还是去了祠堂，我在回去的路上却碰上了容情和容欢。我回来后倒是听秋月提起过，容欢在别庄附近的林子里救了来打猎的五皇子，这才被三爷接回了家。
此刻的容欢眼神平静，很难想她曾经是个飞扬跋扈的女子。
原来仇恨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府里的哑巴啊！哦，现在可不是哑巴了，现在人家可是一心想做凤凰呢！”容情拿着帕子，笑的艳丽，“只可惜啊，麻雀就是麻雀，再过个一百年都成不了凤凰！”
我知道她这是骂我，不过这点雕虫小技我也犯不着同她们计较。我意思意思的弯下身子，“三姑娘，四姑娘。”
容欢没有看我，我也不打算久留，直接起来准备让开身子让她们先走。
容情却不肯绕过我，“丫头就这样行礼的？说出去还以为咱们武陵王府没规矩呢？还是你以为有大哥哥撑腰，你就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凭什么要把你一个庶女放在眼里，是你脸大还是你身份格外尊贵？”我放声望去，容臻一袭烟紫色的马面裙袅袅而来，她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合欢没有卖身契，不是什么婢女。如今她是哥哥的人，你倒是好，竟然敢给她脸子看！”
容情对上容臻从来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此时吃了瘪也是敢怒不敢言。容欢则是面色平平，她朝容臻问好，“二姐姐。”
容臻点点头，容情这才不甘不愿的也喊了一声。容欢道：“若是二姐姐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
目送两人离开，我和容臻慢慢往回走，“容欢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些可怕了。”现在的容欢虽说安静不少，可是那眼底的深沉叫人根本猜不透。
不像从前，虽然脾气坏，喜欢打人骂人，但至少那时候她心里想什么都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容臻叹气，“你走后没多久她就被接回来了。说是五皇子在别庄附近打猎，不小心被蛇咬伤了，然后容欢救了他，她本就是我们姐妹几个中长的最好的那一个，五皇子会动心也不足为奇。”
我倒是有些惊讶，这事情也太充满巧合了。容臻道：“傻子都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可是人家是五皇子，武陵王府再如何显贵也大不到皇室中去，所以三叔就把人接回来了。”
我问：“那五皇子是要娶容欢为正妃吗？”倒不是我小看了容欢。只是皇室之中最是讲究门第。我同容泽这般已经很难了，到了皇室恐怕还要难。
容欢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况且三爷并无官职在身，五皇子便是愿意，晋王也不会愿意的。
“这倒没说，不过五皇子来过几次。我倒是看得出，那个小傻子是真的喜欢容欢的。”容臻又补充，“五皇子的生母是德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本来家世显贵，五皇子也是能争一争的。但是五皇子天性比较单纯，说白了就是这里有点不太正常。”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指脑袋。
我瞬间明白，一个傻子皇子，若真是容欢利用了他那自然过后也是不愿意的。
“容欢说起来也是蛮可怜的，只是她㠲变了样子，我每次见到她总有种毛骨悚然。总觉得这姑娘实在过于阴沉，你不知道好几次我见她躲在一边，静悄悄的看着陈氏抱着孩子，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我倒是有颇有点感同身受。不过我运气还算好，没有变成容欢那样，但是想她一个姑娘一夜之间死了娘，老子也不疼，也着实可怜。
容臻将我送到致远居门口，“哥哥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太师家确实不是吃素的，但我们容家委实也不是个孬种。杨霓之前那些破事谁人不知，真要闹起来我父王断没有逼死自己亲儿子的意思。”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也不担心。容焰再如何，容泽都是他亲儿子，是他选定的继承人，是未来的武陵王。况且我虽说身份卑微，但我好歹也只跟过容泽一个，杨霓同霍安的事情却是瞒不住的。
回去之后我趴在床上，南笙给我上药。容焰下手委实没有留情面，伤口凝血同衣服黏在一起，这要撕下来也是不容易。
南笙不敢硬来，只能用帕子浸了热水一点点的软化。我疼的直抽气，等她洗干净伤口后把药粉扫上去，我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姑娘也真是的，何苦把自己也赔进去？”南笙颇有些责怪的意味，“这一身好肌肤，若是打偏了打到别的地方去该如何是好？”
我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你不也说做戏要做全套，我要不这样做，容泽怎么会死心塌地的爱着我。”
当时也是没有多想，就这么冲上去了。现在想来也是惊奇，我爱容泽并不比他爱我少，我总是不愿意承认。
可是我开始害怕，以后我真的能下狠心伤害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