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家的火车上宁馥碰到个熟人。
学生们放暑假的时候,车票很不买,车站人头攒动。
在她排的军人窗口,总算买到了一班慢车,晚上十点多发车,第二天一早到榕城。
宁馥背着70升的背包,有点艰难地转过身来,就听见一旁有人小心的疑问语气喊她的名字——
“宁馥?”
宁馥目光转过去,开始在脑海搜索答案。
女孩穿着简朴,但落落大方,亭亭玉立,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显然,她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女孩的声音和宁馥的大脑同步给出了答案——
“我呀,裴晓鸥!”
这个界的女主角。
宁馥量着她。
看起来过得不错,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挺健康的。
原书中的裴晓鸥在年过得不算顺利,跟男主角盛宇驰的纠葛占据了她年轻生命中的大部分篇幅,原着中为了达“相互救赎”的核心梗,实在给这个姑娘安排了不少狗血的节和桥段:
因为和盛宇驰的争吵心忧郁神恍惚,导致了医疗事故;
被宁馥这个女配强势『插』足,和盛宇驰发生误会,辞职远走才发现已经怀孕;
唯一的亲人爷爷病故,她赶榕城,悲痛欲绝在灵前晕倒……
当然,盛宇驰算不上渣男,也受了作者不少折磨。
两个孤独无依的灵魂相互取暖,相互汲取力量,彼此的白月光、朱砂痣。
在一个以相互救赎相互折磨为主线的故事,他们之间的爱就所有节都必须指向的主题。
一夜的火车,他们算有了充足叙旧的时间。
裴晓鸥高考考得很,去了q大医学院,今年直博第一年。
她勤工俭学,年年一等奖学金。现在读博也有工资拿,毕业可以进研究院,不过裴晓鸥自己想去医院。她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她自己说,没什么宏大的心愿,学医就年少时想,有朝一日能让爷爷看上病,不那么辛苦。
她很努力,也很幸运,已经走在心愿实现的路上。
也谈过恋爱,大学的同班同学,但因为不支持她读博,最分了手。
“我也不非谁不可啦,”裴晓鸥道:“总先把自己做,才能对感负责任。”
她依然憧憬爱,希望找到能并肩风雨志同道合的恋人。
裴晓鸥还讲了多同学的事。
盛宇驰考上了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去了部队医院,不过他们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张雅茜读的一所师范大学,毕业到榕城一中的初中部当老师了;哦,还有那个得罪过宁馥的刘海文,高考落榜,他家想辙给他塞到部队锻炼去了。
宁馥笑了起来。
“我见过刘海文了。”她一脸真诚,“他变化还挺大的。”
裴晓鸥对这份儿缘分惊叹了几句,忽然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像在我的潜识,你从来就应该这个样子一样。明明你高了,下巴尖了,嗯,皮肤黑了……”在有节奏地轻微晃动的车厢,裴晓鸥单手支着下颌,重新仔仔细细地量起宁馥来,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识到她这几年外形容貌上的变化,“……气质嘛,也有点不同了。”
但就像早年你曾在灌木丛中看见的一株小白杨,现在参天凌云,也还能清晰地映照出曾经纤细却挺拔的模样。
像钢铁注定会熔铸为利剑,像河流注定会汇入海洋。
普通人的人生有千上万种可能,困顿爱,苦难,命运,追逐可得和不可得的利益和感。但有一种人,他们走出的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某种必然。
他们的爱,苦难,命运,都注定和这个国家相依,他们的利益和感,都必然与这个国家一致。
她想,宁馥就这种人。
列车隆隆地驶入一段隧道,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卧铺车厢,亮着有些昏黄的灯光。
年轻女孩的眼睛却在昏暗中闪闪的发亮。
“初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一个了不起的人。”她轻声说道。
宁馥笑道:“我没干什么了不起的事啊。”
深夜睡前,总容易胡思『乱』想感『性』抒怀。
火车出了隧道,穿行在旷野之上。
人的一生,往往也这样倏忽即逝地向前奔驰。
“直觉。”裴晓鸥朝她挤了挤眼睛。
“也因为你救过我的命啊。”她笑着说,过往的事早已不再心结,可以被轻松提起。
“对我来说,你就很了不起。”
*
宁馥的假放了一星期。
她去榕城一中附近的小巷吃了顿米线。
这几年对这些地带进行了综治整顿,从前那些横行街头的小混混们早已经销声匿迹,店铺都换了崭新的牌子,看起来干净敞亮了许多。
老板娘做得一手卤味,米线的汤头味道也很不错。店人不多,对方说起自己读了军校,现在已经做了军医的儿子时,一脸的骄傲。
榕城一中的外墙上新增了许多新的涂鸦,就有的已经斑驳了。
新进初中部的英语张老师喋喋不休同她抱怨,“原来当老师这么累!你知道不,咱们当年的班主任,月姐,现在我们教研组的组了,还老把你挂在嘴边上呢。”
张雅茜笑道:“现在领学社又办起来了,形式差不多,只除了没有出去巡街架这一项了。”
她又说了许多榕城一中的事,喝了口水,然问宁馥:“你最近在忙什么?”
宁馥耸耸肩膀,“训练。”
张雅茜撅了噘嘴,“我当老师都够枯燥的了,你这天天一不变除了训练还训练,真的不烦吗?”她一脸的怀念和憧憬,“还上学时,你记不记得我们逃课去网吧游戏?多玩!”
有学生从办公室外探进个脑袋来,“张老师,咱班值日生和隔壁班吵起来啦!”
张雅茜咬牙切齿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去解决问题,转头却还不忘和宁馥开玩笑道:“今年十一有阅兵仪式呢,怎么样,给我透『露』透『露』,到时候能不能看见你从城门楼上空飞过去啊?”
宁馥也笑着朝她眨眨眼睛,“到时候你可以猜猜看。”
张雅茜哼了一声,“油盐不进。了了,知道你训练啦!”
宁馥摊摊手,“每一架飞机都我的战友。你看他们,和看我一样的。”
*
假期过完,宁馥在家和她妈王晓燕歪缠了几天,吃清炖羊排红焖牛肉吃的满嘴流油。但她爹宁建业都在部队上不来。宁馥觉得有点遗憾,但也只了个电话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天就挂断了。
真全都见一面,反而有点像戏台子上的老将军,浑身都『插』满flag了。
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假期过,以又不见不到了。
王晓燕连着给她做了几天的饭,也没问宁馥什么时候部队,为什么突然休假来。
宁馥收拾东西走了,王晓燕同她道:“飞。注安全。”
宁馥眨了眨眼睛,在门口和她妈妈碰了一下眼神。
像突然之间,她发现王晓燕老了。
她笑嘻嘻道:“等过年来,妈你记得给我做红烧肉啊!肉大块的!”八壹中文網
她妈嫌弃她吃东西太快,据说小时候的宁馥吃肉就一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架势,王晓燕怕她噎住,家做红烧肉,肉块从来都切得不大。
哪怕宁馥都大了也一样。
王晓燕收到了她的“保证”,笑着摆了摆手让她赶紧走别在这儿耍贫嘴。
*
十月一。
在无数屏幕同步播放,组编队的最新一代战机,米秒不差地飞掠过一碧如洗的蓝天。
数十年前,这个国家的空军还很弱小。
他们没有先进的战机,五花八门都从国外买来的进口货。
他们短缺专业培训的人才,能开飞机的就上,很多人在实战中才慢慢学会了战术动作,练会了技术。
侵略者的铁翼遮蔽中华天空。
这支弱小的空军,起飞迎敌。
以弱待强,不过也。
不下来就撞。
在何处阵亡,就在何处安葬。
——既已拼,又何惧?!
数十年荏苒。
大国威严,展翼云霄。
与此同时。
“调整姿态、放下尾钩、对准跑道——”
飞行员宁馥,功着舰。
碧波蓝海之上,她开座舱,脸上『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