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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夜晚,微风徐徐,树影轻摇。明月当空,星光黯淡,虫鸣阵阵,一派安谧。这是梁音淇所熟稔的,同乡村一般无二的夜色。她不自觉地惬意放松下来,手肘支撑在窗边,手掌抵住脸颊,轻轻地哼唱了几句歌谣。江珩驾车的声音不大。无需费力,便听见车厢中传出的模糊而琐碎的歌声,不由得弯了弯眼睛:“心情不错?”

梁音淇不愿否认:“还成吧。”

江珩合适地安静了。梁音淇便在渐渐遥远的窸窣鸣虫声、渐渐规律的车辙前进声中,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她这一觉睡得难得安稳。梁音淇撩开车帘,江珩回过头来,眼下两片乌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马上就到胥城了。”

瞧着他疲惫不堪的模样,梁音淇罕见地于心不忍起来。她坐到江珩身侧,往前一点握住缰绳,把他往里头赶:“快进去歇会儿吧,剩下的路我来。”

江珩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少女揉揉眼睛,又拍拍脸颊,垂了眼眸微微一笑,也不推拒,顺势进了车厢。果如江珩所言,不到一个时辰,马车驶入胥城。入城前,梁音淇特意停车假意喂马,观察了一会儿见百姓们出入通畅,才放心地驱车入内。城内有段新铺的石子路。江珩被颠醒,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见已是都城内部模样,问道:“还是先找家客栈歇下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梁音淇不答反问。她已然看好一家不远处挂着招牌的客栈,目标明确地向前:“早晚要分开,你还是早做打算好。”

江珩含糊其辞,应了一声,从她手中将马绳牵回来:“这种事必得安稳时候想。咱们先去吃顿饭。”

两人抵达客栈,安顿好马车,到大堂落座。梁音淇要了三只馒头,两道汤菜。她拿了一只馒头掰成两半,放回盘子里,又取了一只完整的塞进口里,宣布:“我先吃一个,不够再吃一半儿。”

江珩憋住笑,点点头。两人正埋头苦吃,掌柜却端着一碟牛肉摆上桌。梁音淇连忙否认:“我没要。”

掌柜笑道:“是这位公子要得。”

梁音淇看向江珩,他已松了一片牛肉下肚:“你到底有没有钱?”

这人一路蹭吃蹭喝蹭马,原来竟然吃得起肉?江珩理直气壮:“没钱,半枚铜板都没有。我不过将身上一枚玉佩给了店家。舟车劳顿,总得沾点儿荤腥。”

“玉佩换牛肉,你是劳顿过头伤到脑子了吗?”

梁音淇擦了擦嘴唇,向掌柜伸出手:“把玉佩还来,我给你碎银。”

掌柜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呆在原地。“他那枚玉佩只怕价值不菲。退一万步,即便是不值钱的,买一碟牛肉也绰绰有余,你必然知道这一点,才会亲自来送肉。”

梁音淇皱眉:“你是开店的,应该讲信誉。诓骗无知,可是正当行径?”

江珩闻言挑了挑眉。掌柜见梁音淇不是个好相与的,默默后退一步,全无将到手的钱财再交出来的意思:“客人这话说得。我不过是做小本生意的,虽说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一锤定音,买卖落定……”“没读过多少书就去多读点书!把玉佩还来!”

梁音淇厉声打断他,毫不退让。江珩险些笑出声。“这、这样吧,客人。”

掌柜擦擦汗,赔笑道:“我再给您二位多加几道菜,都是小店的招牌!方才这位公子说,你们一路辛劳,小店也可提供按摩服务,保证让你们一身轻松!”

梁音淇眼见玉佩一时间难以要回,叹了一声。江珩以为她要就此妥协,却见梁音淇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神神秘秘将掌柜招近些,压低声音道:“有些话我原本不愿挑明了说。你瞧着他心软人傻,其实也确实不错。他家中正争家产,上下兄弟打得不可开交,但矛头首先都对准的便是这傻大儿。他为逃避追杀,才跟我跑了出来,一路上暗箭重重,性命攸关。你若不信,只看看他的腿,伤还没好全呢。”

掌柜尚未及反应,江珩已当先想起什么一般:“我差点儿忘了。掌柜,麻烦借金疮药一用,伤口该换药了。”

掌柜面色一变,梁音淇盱着他神情,摇头道:“派来追杀他的那些人,宁可错杀,不愿放过。若是他们沿途找过来,知道你手里有他的玉佩……”梁音淇扼腕:“罢了,万般皆是命,逃到此处,也差不多了。掌柜的,你多上几道菜吧,我们吃顿饱饭也好上路。”

混迹江湖,对于怪谈奇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掌柜咽了咽唾沫,一路小跑到柜台取出玉佩和金疮药,又一路小跑回来,做贼般塞进梁音淇手中。他转身便要走,却被梁音淇扯住。举起玉佩待江珩辨认过,梁音淇将玉佩收进怀里,一手摸出荷包,一手将金疮药递给江珩。她掏了几块碎银,放到掌柜手中:“生存不易,各凭本事,我也不占你便宜。”

掌柜点头哈腰,又为难道:“却不知二位……何时启程?”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这两人在店里多待了。“至少等我们吃完这顿饭吧。”

江珩和善一笑。梁音淇已自顾自嚼起馒头来。掌柜明白这二人只怕软硬不吃,好在看上去也不是胡搅蛮缠、不肯离开的样子,便讪讪退下。江珩拿着金疮药,仔细打量着梁音淇。梁音淇头也不抬:“吃,别盯着我。”

江珩将金疮药放进怀里,念道:“诳也,非诳也,实其所诳也……”梁音淇莫名其妙的看向他。随她去乡下,自幼照顾她的嬷嬷,大字不识几个。她只跟着庄子里的秀才认了些字,但一听诗就头疼,秀才也没强求她去念。但再不懂,她也大概听得出诳骗的意思。梁音淇夹起一片牛肉,喝了一口汤,送下一块馒头:“我没学过诗,别在我面前咬文嚼字的。”

“日后你大可一读。”

“没必要。我现在都骗人了,听得懂还怎么让你编排。”

江珩一怔,忍俊不禁:“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解释要夸她“无中生有”计运用不错。梁音淇也没心思和他多说读书的事,吃了一整只馒头,又吃了半只馒头的一半,拍了拍手,将盘子推到对面,慢慢喝起汤。和她比起来,江珩吃得就斯文多了。端碗时拇指扣住碗口,食指、中指、无名指扣碗底,手心空悬;夹菜时只夹靠近自己一侧的盘边,少量多次,即使梁音淇已经吃完,还是问过之后才全部吃光。讲究虽多,吃得倒不慢。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梁音淇同方才一般如法炮制,从荷包中取出一些碎银放到江珩面前:“拿着吧。咱们就此别过。”

这是她第三回说出这四个字了。江珩低头看看碎银,又抬眸看着梁音淇:“我的玉佩,梁兄就此没收了?”

“你说得,要数倍奉还一路花销。”

梁音淇又倒了杯茶:“我也不多要,这一枚玉佩就足够了。”

江珩定定瞧着她:“其实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无福消受。”

梁音淇同他对视,再次默默感叹。但凡她再有点钱,但凡江珩心眼儿再少点,她都能冲着这张好皮囊,全当自己捡了个俊秀郎婿。这不比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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