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元文睁开眼,眼中都是震怒过后的红血丝。“双儿,你醒了……”他握住古双的手,起身去扶她。古双顺着他坐起来,靠着床榻坐好。“老爷不必担心,我没事。”
古双面色苍白,笑着摇头。“姐姐没有推我,我落水的事情只是意外。”
一听到她说起张氏,辛文元的脸就沉下来了。“双儿,你太单纯了,张氏就是个毒妇!”
他坐在床边,将大夫今日跟他所说的事,一一跟古双讲了。古双的虚弱苍白的脸有片刻的僵硬。“我的孩子……没了吗。”
她像是梦呓一般,双目失神的喃喃。辛文元看的心头一揪一揪的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对她有多大的刺激。他现在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耳刮子。古双好一会儿才回神,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握住辛文元的手。“没关系的老爷,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我们以后,以后还有机会。”
她轻抚着辛文元的手喃喃。失了孩子,她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如今却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辛文元对老天满怀感激,让自己遇上这样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女子。他疼惜的把古双揽进怀里。“双儿,莫憋着了,难受就哭出来,我在呢。”
古双抱着他的腰,在这样的温言软语下,再也控制不住,颤抖肩头啜泣了出来。“呜呜呜呜……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声泪俱下,埋在辛文元怀里嚎啕大哭,连门外的下人们,都被她悲伤的哭声感染,不自觉的鼻头发酸,抹起眼泪来。辛文元抱着她不断的安抚,想起自己那四个月大夭折的幼子,一边擦去眼角溢出来的水光,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将一切记在了张芸慧头上。……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古双便为他换好衣服,催他去早朝了。等了一晚上都没动静,张氏在慧兰院急的睡不着觉。直到派出去的小厮回来,说相爷已经去上朝了,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相爷没说什么其他的?”
张芸慧试探着问。那人摇了摇头。“清霜院那边呢,是什么情况?”
张芸慧又问。“听说古夫人的孩子没了,昨夜哭了好久。”
那人跪在地上,小心开口。张芸慧冷笑了一声,满脸怨毒。“早该没了,下贱坯子就是下贱坯子,底子这么好,四个月才掉!”
地上跪着的下人身躯一颤,脑袋都恨不得要栽进地里去。张芸慧往椅子上一坐,挥了挥手将那人遣下去了。辛柔儿坐在她身边,面色有些不解。“娘,孩子都没了,爹为什么没有迁怒你?”
张芸慧的脸色顷刻间就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想让他迁怒我?”
“不是,娘,按昨日辛念烟查出来的真相来说,爹不可能不来找你。”
她心头发憷,“莫不是,那熏香的事,暴露了?”
“不可能,那熏香需要组合生效,一旦离开盒子就会失效,谁能想得到?”
张芸慧沉着脸一口否决。千算万算,她没算到有个神医来了一趟,而这次来接诊的,正是在神医那听过讲学的大夫,在城内也算小有名气。当初古双想买通他帮忙办事,费了好一番功夫都没成功,直到看见辛念烟跟她关系似乎不错,才应下此事。毕竟他蹭的讲学,全是辛念烟凭本事下棋赢来的。“希望如此。”
辛柔儿皱眉叹了一声,她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而她这个预感,很快就成了真。时间一晃到了下午,辛念烟翻着单玖为她搜寻的棋谱,听面前的人讲述着昨日那玉簪上的蜂蜡和蜂蜜,到底是如何来的。不出所料,正是辛柔儿的手笔。“好恶毒的计谋,昨日要不是有王爷在,小姐……”小烛咬着牙,恶狠狠的骂了一声。辛念烟挥了挥手,遣退面前的人,继续翻书。“小姐,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小烛看着沉迷棋谱的辛念烟,恨铁不成钢。“生气,这笔账可以放着慢慢算,现在急着跟他们算账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辛念烟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天色,撂下书。“我爹该下朝了吧?”
“应该已经下朝了,约摸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小姐可是饿了?”
小烛一边问,一边给辛念烟倒水,推着一碟子糕点放在她面前。“小姐要是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
辛念烟摆了摆手,“不用,跟我出去看戏去。”
“棋谱收一下,给神医送去,我有点眉目了,过几日去找他对弈。”
辛念烟这几个月去过烟华林几次,每次都是去下棋,赢了就让他开坛讲学。不过并不是她自己想学,而是神医非要差人来请她过去,与她对弈。辛念烟只当他是输了觉得没面子,没想到他这是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脑子里塞医学知识。人家都这么倒贴了,白嫖神医的本事,连声师父都不用喊,再推拒就不礼貌了。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去。初夏已经有了几分暑意,辛念烟一身绿色薄纱罗裙,脚步轻快的往院子外走去。才出了院子,就遇见了过来请她去祠堂的小厮。“大小姐,奴才正找你呢,老爷让我来请你去一趟祠堂。”
辛念烟顿了一下,“饭都不吃?”
那人是辛文元身边伺候的,面上带着笑,一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辛念烟点了点头,迈步往祠堂的方向走去。“祠堂都有谁?”
她走在前面,问了一声。“张夫人,二小姐,还有古夫人身边的连翘。”
辛念烟心下微叹,直接叫到祠堂去,张氏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祖母呢?”
辛念烟问。“老爷没说,小的不敢去请。”
那人回道。辛念烟眉头一拧,“去请,此时要告知祖母,若是她不愿来,便不要多说。”
她自然也不想拿这种事去打扰老太太,将她气出什么好歹来,事情越发不好收场。但好歹她是这个家最大的长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全然将她蒙在鼓里吧。“是。”
那人是辛文元的小厮,平时除了老夫人,基本没人能使唤得动,自己说话这么好使,倒是让辛念烟有些惊讶。“相爷听说了昨日小姐办事妥帖,特意嘱咐小的,若问起老太太,就按照您的吩咐办事。”
小厮似是看穿了她的惊讶,主动解释。辛念烟了然,她爹这是自己也拿不准该不该通知老太太,让她来扛着。真要气出什么好歹来,不孝的骂名也是自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