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别人说话居然会紧张,他以为这件事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秘密,至少他不会让徐盖知道这件事是他设计的。没想到这么快他就亲口把真相说出来了。徐盖对他一腔赤诚,在他跟前就是个透明人,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对他有所欺瞒?徐盖的目光从疑惑到更疑惑,渐渐变得坚定,有了一丝丝的冷意。“师父,你是想考验我什么?”
徐盖的眉头微皱,声线里都透着灰心:“你怀疑我对师娘起念?”
袁熙怀疑他点别的,他都能接受,唯独这个他真觉得伤心。从他走进车骑大将军府开始,他就很注意保持跟师娘之间的距离。他承认自己没有刻意的疏远过哪一位师娘,但他也绝对没有过线。他之所以没有冷冰冰的跟师娘划清界限,如防大敌般的躲着她们,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太做作,反而显得心里有鬼。袁熙一向拿他当一家人一样看待,说是师徒,待他就跟亲兄弟一样,他也就把师娘当成亲嫂子一样,既恭敬又有分寸。龙有逆鳞,触之者死。诸葛融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徐盖就是没往心里去。他是几乎全天都在袁熙的视线内生活,他以为袁熙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袁熙就是怀疑他投敌,他都不会难过,他只会解释,解释不清也无所谓,就是被他杀了剐了,让他出出气也好。对袁熙,徐盖不是把生命交给了他,而是连灵魂都交给了他,到头来,换来的就是袁熙对自己人品上的质疑。“不是的,荣锦,你不要怀疑我,我没有考验你。”
袁熙没那么无聊,真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他就直接问了。“我怀疑你?”
徐盖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问题,袁熙说的话,他怎么有点理解不上去呢?故布疑阵的人是他,说没有考验自己的人也是他,他哪句话是真的?徐盖好想问问他到底是谁怀疑谁,到底是谁不信任谁,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来。不管因为什么,无论什么事,都不该质问师父,有情绪自己消化,不该跟师父发脾气。袁熙见他情绪有点激动,便没有出声,由着他发发脾气就好了,这时候跟他分说些什么?他带着情绪的时候,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只会认为你是在狡辩。由着他吵,任由他闹,让他嚷几句、吼几声,痛痛快快的抱怨一顿,也能让他泄泄心火,对他病是有好处的。两个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相距不过两拳,脸都快贴到一起了,偏偏谁也不说话。袁熙心有点慌,他知道自己设的这个计伤到徐盖了,他在等着徐盖发火,等他火气发出来以后再和他解释。徐盖胸口有点疼,闷闷的疼,他真的好气,真的很难过,真的是伤心了,可也真的舍不得师父,舍不得离开他,也舍不得吼他。如果说师徒二人里,一定要有一个人生气,一定要有一个人承受,那徐盖宁愿气自己,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难过。生气这回事就可一个人来吧,何苦为了痛快嘴,惹他也跟着生气?袁熙一直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徐盖,看他能憋多久。“师父”最终还是徐盖先开了口:“我绝不会做任何一点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直接说,我会改的。”
袁熙伸手把他拽进怀里,轻轻的抱着:“你为什么不骂我呢?明明是我对不起你的。”
“没有,是我太不注意了,你是该给我提个醒的。”
徐盖缓缓的抬起手,也回手抱住了袁熙:“师父,我想搬出去,徐家的宅院已经找好了,我想回家。”
“这儿就是你的家。”
袁熙双臂环住徐盖,紧紧的把他箍住,半丝风丝都休想从他们中间穿过去:“荣锦,我错了,你别离开我,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是想把你的病治好,不是想考验你,你知道我不可能怀疑你。”
袁熙用力把他推开,正正的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眼中蓄泪,强忍着不肯哭出来。一刹时心疼得直抖:“荣锦,你太傻了,也太低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你以为一个女人就能跟你比地位吗?你们要真的有事,我最多是杀了她,绝不会惩罚你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