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在这个阶段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梁舒花了将近2天的时间,才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迁移到了新家。看着崭新的环境和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梁舒呼吸着初夏混杂着花木味的空气,感觉从头到脚都透着畅意。离婚和搬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方明宇在最后一刻,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次,直到梁舒厌烦地皱起眉,他才消停。因为这样的擅自做主,梁爸梁妈气得不得了,直接杀到了方明宇家,却没能见到梁舒。新的住址,除了汪晏和宋昂,谁都不知道。跟公司请了一周的年假,梁舒打算用这个短暂的假期,让自己彻底告别过去。梁舒所在的W市,濒临长江。只需要驾车几十分钟,就能到达长江边。车子沿着江岸慢慢悠悠地开着,下午四点多,仍旧有些耀眼的阳光透过车窗,投射到了梁舒的墨镜上,投映出她脸上难掩的笑意。其实梁舒更想去海边,她从小就喜欢海。记得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了海洋水族馆,从那时开始,就对那片深蓝色的神秘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大学时,梁舒第一次和海亲密接触,是和汪晏还有几个大学同学,去了青岛。虽然海鲜吃的很爽,但是遗憾的是,那时候看到的海是灰灰的,和她想象中的蓝天白云椰林下,湛蓝湛蓝的海,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再后来,就是和许照一起去的三亚。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她想象中的海。想到这里,梁舒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压抑住自己的联想,侧过脸对着副驾驶的宋昂招呼了一声,宋昂扁着嘴,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剥好的葡萄。“我真是无语,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要陪你!我居然在星期六,不在家补觉,来长江边发呆。”
宋昂不满地抱怨着,气得把沾满葡萄汁水的手就要往梁舒身上抹。梁舒笑着把湿纸巾丢给他,道:“少来,为了庆祝我离婚快乐,陪我出来兜兜风怎么委屈你了?不过你出门前是在化妆吗?我在你家楼下等半天,以为你要出嫁呢,磨磨蹭蹭。你多久没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天天不是上班熬夜查酒驾,就是健身房窝着,酒吧酒桌混着,还有没有点朝气了?带你出来见见阳光好吧。”
“你有毒吧大姐!”
宋昂一边擦着手,一边嗓门提高,“我天天出警风吹日晒的,还用你带我见阳光?”
看着宋昂气鼓鼓的样子,梁舒更想笑了:“平时尾气吸多了吧你,江边空气多新鲜呐!”
梁舒把车停在一片缓坡前,下了车,把后备箱准备的东西一股脑拎了出来。“你倒是装备齐全,还有折叠椅呢。”
宋昂斜靠在车门上,掏出口袋里的电子烟抽了一口,一股淡淡的青提味飘散开来。“您能动动手帮我搬搬吗,宋大少爷!”
梁舒一只手提着一大袋零食,一只手提着一提啤酒往江边走。“开车还喝酒,小心我当场逮捕你!”
宋昂一边吐槽,一边帮忙把东西都搬到了江边。看着一步远的长江水,随着风有节奏地轻拍着石头,梁舒舒服地仰靠在折叠椅上,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拿起了一罐啤酒:“不知道这儿好不好叫代驾。”
“呲”的一声,啤酒易拉罐被打开,让人听得很是舒爽。梁舒啜饮了一口,砸了咂嘴,拆开了一盒鸭脖。宋昂打着呵欠,也拿起了一罐啤酒:“你做事可真是‘雷厉风行’啊,说离婚,真就这么快扯证了。前天看到你发的朋友圈,给我吓一跳。”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婆婆妈妈的,你们天蝎男就是这样不爽快。”
梁舒啃着鸭脖,声音囫囵着,“你不懂啊,从婚姻的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好像是新生!”
宋昂戴着一次性手套,伸手捏起个鸭脖尝了尝,很快就被辣的龇牙咧嘴:“你买这么辣的干嘛,不知道爸爸我吃不了辣?”
梁舒笑着嘲笑道:“是男人就吃变态辣!而且我这是中辣啊,你个弱鸡。”
说着甩给他一盒鸭中翅,“这个是微辣,你别再说辣,再嫌辣坐小孩那桌。”
宋昂撇着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昨天撞玻璃门上,牙磕嘴上,磕出个溃疡,痛死,还给我买这么辣的,人家心痛痛。”
“别恶心人行吗?”
梁舒假意皱眉嫌弃,又指了指另一个塑料袋,“我买了三文鱼和甜虾,你吃这个,你的最爱。”
宋昂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一亮,笑着立马打开塑料袋,拿出了一盒三文鱼:“果然还是我们小舒宝贝最好了!”
“看你这一副谄媚的样子。”
梁舒拿手肘锤了他一下。“对了。”
宋昂拿三文鱼蘸着芥末吃了一口,一脸满足,回过头看着梁舒道,“你说你上次骗那个许照怀孕的事,有没有后续了?他还联系你吗?有没有说给你钱让你去把孩子打了?”
一时间梁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似乎被戳到痛处,手里的鸭脖突然不香了。她把骨头丢到一边的垃圾袋里,拿起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半罐,又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酒嗝,才道:“不重要。”
“什么就不重要?”
宋昂没明白,看着梁舒的表情不对劲,道,“你们俩掰了?不是吧,他真就纯纯渣男呗?睡完就跑?听说怀孕之后就消失?”
梁舒把被江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扯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说,他带我去把孩子打掉。医院都联系好了,手术费也不用我出,后续坐小月子的一切开销他都一力承担。”
“然后呢?”
宋昂的表情松了松,问道。梁舒看着长江对岸,隐隐约约的车流攒动,像甲壳虫一样。她笑着道:“他希望我能瞒着这件事,不要让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知道。他想不声不响地把这件事处理完。甚至到现在,他都没开口承认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到底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前女友,或者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炮、友。”
宋昂送到嘴边的啤酒突然停住了,他抿了抿唇,用余光瞥了梁舒一眼:“那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动静?我的意思是,他知道你离婚之后,有没有什么动作?”
梁舒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他一直给我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去医院。我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所以一直没回。我估计他这时候肯定很慌吧,怕我找个地方偷偷把孩子生了,到时候带着孩子回来讹他。”
说着,梁舒突然自嘲地笑了,“像他这种胆小鬼,能怕得晚上睡不着觉。他该有多烦我这个样子啊,哈哈哈。”
一时间,江边突然陷入了安静,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开口,对着逐渐下沉的火球,和铺在江面上的满目橙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