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接生(1 / 1)

在路上楚嘉诺才知道男子叫陆沉舟,是沈辞晏小时的玩伴。陆沉舟家在丹阳县,挨着京城,从京城中心到丹阳驾马车快一点也要一个时辰,现下情况紧急,马车比平时快了很多,竟一个时辰不到。陆少夫人冉晨曦,距现在进产房近七个时辰了,产婆见难产才出来叫人,陆府下人这才急忙赶到京城告知陆沉舟。一下马车,陆沉舟顾不及其他的,进了府直奔产房,就要进去,但门外一位夫人将他拦住,“沉舟啊,产房可不是你们男人应该进的。”

这位夫人看上去不比陆沉舟大几岁,但在这种紧要关头脸上看不出半点担忧,说出的话倒像是在泼冷水。陆沉舟简直想杀了她,一把推开她就进了屋,身后的老大夫也紧跟着进去。那夫人气得嘴脸狰狞,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丝毫不顾旁人的脸色。楚嘉诺也要跟着进去,那夫人又要拦人,“你一个外男掺和什么?这是我陆家的事儿!”

此时的楚嘉诺是男人模样,进产房确实不合理,但她必须进去。旁边的沈辞晏见状,取出江枫手里的剑指向那夫人,“你最好安分点!”

那夫人气极了,但又不敢反抗,一边胡乱骂他们,一边往后退,言语极其不堪。沈辞晏耐心已经耗尽,一个似淬了寒冰的眼神扫过去吓得那夫人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你们这一群疯子!我要报官抓你们!”

说完那夫人就跑开了,但方向是后院,估计她也只是嘴上说说,没那个胆子报官。产妇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楚嘉诺进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只有陆沉舟牵着她的手边哭边跟她说话,想要叫醒她。一旁的老大夫摇了摇头,叹口气,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背起药箱出了房间。一时间,楚嘉诺也跟着酸了鼻子红了眼。但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让我看看。”

陆沉舟想起楚嘉诺也是大夫,刚刚还救了自己,立马起身给楚嘉诺跪下,“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我不能没有她!我求你了!”

楚嘉诺深吸了一口气,“你先起来,我先看看情况,我会尽力救,你先调整一下情绪,这个时候她需要你。”

这句话仿佛给了陆沉舟莫大的希望和勇气,振作起来,“我不能倒下,曦儿还需要我!”

楚嘉诺走近了就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温婉型美人,但此刻不是赏美大赛,她迅速给产妇检查了一下,脉象虽弱,但还比较平稳。胎位应该是正的,宫口已经开了十指,但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这个时候楚嘉诺也犯难了,若说她是妇产科医生,还能尝试一下剖宫产,可她不是,更从来没有接触过生产。剖腹她也会,但是七层剖开后要如何操作?如何才能把孩子平安取出来?又如何保证产妇的安全?那些资历深厚的外科医生都不敢保证自己第一次剖宫产能顺利,她更是完全没有把握。在古代只要是难产那就是一尸两命,可她来自现代,还是一名医生,做不到亲眼看着两条生命消逝而自己袖手旁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旋转,猛地,她想到一种办法,只是非常冒险。楚嘉诺侧头对陆沉舟说:“有一个办法,但是很冒险,如果成功了孩子和大人都能保住,如果不成功……我会尽力救大人,……试还是不试?”

陆沉舟沉默了。楚嘉诺很理解他的心情,一切都未知,而要他做的抉择不是今天要吃什么这么简单,那是关于两条命,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命。“如果……”“试,我信你。”

陆沉舟抬头看着楚嘉诺,那一瞬,楚嘉诺仿佛看到了那双眼里,泪光闪着希望。所有的赌注压在楚嘉诺身上,她现在半点不敢松懈,“我现在把人叫醒,你让人煮点流食进来,还要一个大浴桶,有多大拿多大,再把浴桶底凿个洞,方便换水,还要多准备点热水,水温要和人体差不多。”

陆沉舟一听,立马去叫人。要把人叫醒,楚嘉诺掐了她人中,但产妇毫无反应,又才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几针下去,已是满头大汗,又过了一会儿人才悠悠转醒。陆沉舟刚吩咐完进来就看到冉晨曦醒了,又喜又忧,赶紧上前,“曦儿,你怎么样了?”

“沉舟……”冉晨曦虚弱无力地喊道。“陆公子,找两个姑娘侯着,等会需要她们帮忙。”

陆沉舟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刻去办。楚嘉诺看着产妇苍白的脸,想要给她加油鼓气,“陆夫人,你先保存一下体力,你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你也想他平安来到世上,对吗?”

冉晨曦虚弱地点了点头,那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啊,怎么可能不希望他平安来到世上!不一会,下人端进来一碗粥,楚嘉诺尝了一口温度,当即喂给冉晨曦,“多喝点才有力气。”

等喝完,下人已经把浴桶抬了进来,陆沉舟跟着进来,“大夫,这水行吗?”

楚嘉诺伸手探进去,“水温可以,但是太多了,舀一半出来,另外再多准备些放着。”

在古代没有测温器其实很难保证温度跟人体差不多,只能凭感觉去测,楚嘉诺心凉了一瞬,但是已经决定了就不能退缩,要拼一拼,总不至于是最坏的结果。往好的方面想,现在产妇已经很虚弱了,水下分娩能最大程度减少产妇的疼痛感,能省很多力气。楚嘉诺让人把产妇放进浴桶,让两个姑娘扶着产妇的手臂,保持产妇在水下的姿势,楚嘉诺则帮助产妇盆骨松弛,让盆骨底肉放松,促进宫颈扩张。不一会儿浴桶里的水就已经染红了,楚嘉诺赶紧让换水。换了三次水,胎儿的头终于出来了,一个姑娘惊喜喊道,“出来了,头出来了!”

楚嘉诺也多了点信心,“陆夫人再用点劲,孩子快出来了。”

另一边,陆沉舟也紧紧握着冉晨曦的手,给她鼓气,冉晨曦用尽力气配合,最后孩子顺利出来了。楚嘉诺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托着浸没在水里的孩子,那一瞬间真的是感慨万千。她没敢耽搁,把孩子的头先探出水面,这男孩也很争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孩子哭了,证明他现在很好,楚嘉诺剪断了脐带,赶紧让人将孩子裹好,又让陆沉舟将冉晨曦抱出来。一场水中分娩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下完成了。但水中分娩风险太大,极容易感染,楚嘉诺还需要做很多工作,遂又叫人烧来开水,准备高浓度酒精,最后又开了药方让人去买消炎消肿带杀菌作用的药草。等帮清理完后续工作,太阳早已经偏向了西边。楚嘉诺感觉全身脱了力气,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会儿。冉晨曦已经睡着了,陆沉舟寸步不离守着她,连孩子在旁边放着都没去看一眼。能对妻子珍视到这个地步,就是在现代都没几个男人能做到。唉,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搞得我又对爱情充满了期待。楚嘉诺不想打扰他们,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此时沈辞晏靠在柱子上闭目休息,只是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担忧。“你还在啊!”

沈辞晏起身站好,“嗯。”

“我要先回宫拿点东西,这两天要留在这里观察一下。”

沈辞晏没意见,“我送你回去吧,快一些。”

楚嘉诺自是愿意的,刚走两步,沈辞晏声音又传来,“谢谢你。”

这声谢谢不似以往的不客套,里面有几分真心显而可见。楚嘉诺回头笑的开怀,既是因为这句感谢,也是因为今天的成功,“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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