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兄妹俩在楼上待到魏莱爸妈回来，才结伴回了自己家。
到家之后何叶也没回屋，而是直奔何茶的卧室去了，进去直接‘大’字拍在床上。
何茶见状二话不说，扯着腿给她掀翻了个面。
“啊！”何叶当场反‘大’字摔在地毯上。
“反了你了，谁的床都敢扑？”
何茶无视掉何叶一脸苦瓜样，拉着门摆摆手撵人。
“赶紧回你自己屋去。”
“我不！”何叶翻身爬起来，趴在床边。眼睛黑溜溜的看他。
“我想听你讲故事。”
“你……”何茶刚提起一口气想骂人，忍了忍，忍了又忍，才沉沉的把这口气叹了出来作罢。
“可真是个大冤种。”
然后关上房门，花了些时间跟何叶说起自己跟童话的渊源，中途删删减减了一些不必要的琐碎。
何叶认真听完……
“就这样？”
何茶点头：“就这样。”
八成是何叶也没想到怎么进度条都过了一半了，她哥的感情线还没着没落的呢。
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何叶挠了挠头，问：“那我是不是……耽误你刷好感度了？”
“你说呢？”何茶双臂环胸。
本来主线任务就够慢节奏的了，她还横在半路让主角强行切副本。
“我也不想的嘛。”何叶垂下脑袋。又伸出手保证说：“但是哥，你的幸福我绝对绝对支持，而且我有预感，漂亮哥哥到最后保管被你追到手，肯定跑不了。”
何茶哪会不知道何叶是在挑好听的说，他笑了一下。
“嘁，那还用你说！”
没等何茶起身赶人，何叶又兴致勃勃的拉着他问。
“说起来，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就像你为什么喜欢漂亮哥哥一样？你怎么区分那是朋友间的喜欢还是恋人间的？假如他把你当朋友你是什么感觉？如果他还有一个不喜欢他的暗恋对象你又是什么感觉？这些，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
来劲了的何叶眼冒星星，当即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何茶对上何叶求知若渴的眼神，狐疑的眯了眯眼。
“你今年贵庚啊小屁孩？知道这个要干嘛？”
“我……”何叶话到嘴边一转弯：“是替小莱哥问的。”
阿嚏——楼上的魏莱莫名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是吗？”何茶眼眯得更深了，明显就是不信的状态：“他自己不来问我反而问你去了？”
“可能是……”何叶尬笑了几声：“害羞呗！”
她说：“我本来想问问他的暗恋对象，结果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还反过来问我，我就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你问我哥都比问我强。”
何叶，扯谎专业种子选手，编瞎话手到擒来，说起谎来也是越说越自信。
偏偏何茶不上套。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你呢。”
“不要纠结这些嘛！我承认我也有‘点’好奇啦。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喜欢他的某一个特点吗？为什么会没理由？”何叶问。
何茶想了一下，说：“理由嘛，肯定是有的。”
“喜欢一个人之前，他身上一定有某些方面是能吸引到你的，喜欢他之后，他身上的所有都成了能吸引你的地方。但反过来想，你能被他吸引，却不一定就是因为喜欢。”
何叶认真听了，但并没听懂。
“换种说法就是，当你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理由就变得好像没那么重要了。毕竟他在你眼里，什么都是最好的。”
“虽，虽然有点肉麻，但是我好像听懂了。”何叶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何茶看她：“小屁孩。想吃爱情的苦，再等几年吧！现在立刻回去睡觉。”
何茶见何叶没动作，于是抱着膀看她。
“还要干嘛？”
“我其实……”何叶扭扭捏捏的说：“打算脱粉了。”
“？”何茶不解。
“我平时看着哥哥们的海报，看哥哥们的回归mv，甚至是看哥哥们的综艺视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得到他们活在我的世界里。但是到了现场之后……”何叶挠挠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点……破碎感。就好像他们其实离我很远。而且现在感觉之前面对海报时候的那种愉快感，貌似也没那么真实了。”
何叶拉起头上的小辫子，指着发圈上的动漫人物。
“所以我打算把我的精神寄托在二次元纸片人身上了，我同学说的对，纸片人虽然看得到摸不着，但这种朦胧感正是两者间恰到好处的距离！而且最重要的是，纸片人不会塌房！”
“塌房？”何茶挑出自己的知识盲区。
“就是类似于爱豆被爆出负面新闻。”
何茶点点头。
“所以你现在是……？”
“二次猿啊。”何叶敲了敲亚克力头绳。
“奥，行。哥知道了。”何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如此变幻莫测的小妹，指了下门口：“跪安吧。”
“哥，还有件事。”
“有屁快讲。”
何叶眨了眨眼睛，商量道：“哥，你看哈，既然我脱粉了就肯定不能再挂着那些海报了。但你说虽然我脱粉了，但是也不能把那些东西都扔掉对吧！”
何茶没耐心：“放人屁。”
“我能不能先存在你这屋里。”
何茶不乐意：“不能。”
何叶不依：“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放自己卧室？”
“我卧室小。”
“……”
后来拗不过何叶这个磨人精，何茶只好退一步同意，但要求是东西必须打包装箱。
时间转眼来到除夕夜当天，何茶趴在桌子上翻遍了跟童话的聊天记录，也没看着他要搬家的消息。
当时说好的知会一声呢。
何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机屏幕。
……忘了？
是因为太忙没时间？还是……
“这是漂亮哥哥？”
何叶的声音突然出现。
“？！”何茶立刻坐直身子，斜眼看她。
“噗嗤！”何叶捂嘴一笑，不禁调侃：“真没想到，我哥一代混世魔王，居然也有朝一日还能露出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巴巴的模样。”
何叶“啪啪”拍了两下手，嘚瑟道：“世界奇观。”
“想挨几顿揍直说，不用阴阳怪气的给我叠嘲讽buff。”
“我是说……”何叶秒怂：“等他给你发消息，还不如你主动出击。正好今天是除夕夜，漂亮哥哥就算再忙也不会不接电话。”
“万一他真的自己在家，你还能趁机——温暖他冰冷的心。”
“……”何茶托腮，满脸的怀疑。
何叶又拿出一本话本小说，正经八百的介绍：“书中记载，早上请早，晚上问好，一个电话暖他一整天。”
“什么乱七八……小何叶你又偷偷看小说！”
何茶上手去抢书，何叶躲闪不及，急得在旁边狡辩。
“不是闲书，课外！课外读物而已。老师说我们学习要放宽视野，不能只局限于书本内容。”
何茶一手拦着她，一手摊开小说，扫了一眼：“白月光的攻略手册？呵，上课不学习就看这种小说？听名字就没什么含金量。”
“你懂什么！”何叶下意识反驳，然后又摇摇头，低声解释道：“你怎么没懂呢！我这都是为了贴合哥的现实情况取得的文学资料，以便于你的参考。”
何茶半信半疑，粗略的看了几页后，抬眸问她：“是部耽美？”
何叶重重地点点头。
“行吧。”何茶“啪”地一下合上书：“书我没收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等会儿要出门去帮妈买菜，顺路帮你带上来。”
何叶嘿嘿一笑：“糖葫芦。”
“行。”
“等等！哥。”
何茶扭头要走，被何叶叫住，他回头，何叶对他比划手语。
‘别忘了给漂亮哥哥打电话。’
何茶点头：“知道。”
没走出去又被何叶拉住。
“切记，不是现在打。”
“要等到晚饭的时候再打。”
到夜幕降临后，b市中心繁华的夜景显然还没有要入眠的打算。
童话自己在家闲着无聊，手机丢在一旁，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家里的电视机已经好久都没碰过了，童话握着遥控器，控制的有些生疏。换了几个频道都是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看着屏幕上男男女女穿着鲜艳喜庆的服装共舞，高歌。
童话叹了口气，当是妥协。
他放下遥控器，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其实并不是为了看电视而打开电视机，只是想让这个屋子里热闹一点罢了。
“……叮叮咚咚。”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童话已经慢慢有了些睡意，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他的瞌睡虫驱赶了大半。
他接起电话。
“喂？”
“童话，是我。”
电话那头是童鑫的声音。
“哥。”
“嗯。”童鑫注意到电话那端的吵闹声音：“你自己现在在家吗？”
“嗯。”童话抬手把电视音量调低。
童鑫手边忙着收拾资料，又到电脑前敲了敲键盘。
“妈刚给我打了通电话，说她那边生意不太顺利，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我等会弄完手边的工作就回家，饿了就去吃点东西别又喝咖啡。”
“……好。”童话回应。
已经忘了从哪一年开始，童话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期待春节的到来了。漫无目的的过着每天一个人在家的生活，他习惯早上喝一杯咖啡，也爱上了睡觉。
因为喝咖啡不会饿，睡觉也不会饿。
童话握着遥控器站在沙发前，对着电视屏幕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出门走走，屋子里大声开着电视机，他竟也能睡得着了。
明明在这个家里，冷清才是常态。
“妈知道你带了蛋糕回来，说来不及回家，让我们先吃了。”童鑫依旧不带感情的复述彭慧的话。
童话：“……好。”
“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这边抓紧时间忙完就回去。”
“好，你……路上慢点。”童话挂了电话。
然后房间里又陷入无尽的沉默。
童话目光不移地看着电视屏幕，无声却又热闹的春节晚会。令他仿佛独自置身于一片玻璃门外，门那头的世界无限美好，他亲眼目睹这份美好，却触碰不到，感受不到。
“……叮叮咚咚。”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把童话的思绪拉扯回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何茶。
“喂？”
“锵锵锵锵——”
这是女孩子的声音？
童话拿下手机看了眼显示屏幕，“？”
“给我，给我！”
“学长，是我！刚才那个是我妹。”何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童话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问：“你妹？”
电话那头似乎进行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夺战，后以一道关门声收尾，结束了本次战役。
何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学长，现在清净了，就剩我们俩了。”
而在电话这边，童话隐约还能听见敲门声和不满的嚷嚷。
“学长？”何茶试探性问：“还在听吗？”
童话轻咳几声：“在听。”
“你那边好安静，有没有看春晚？”
童话一面调音量一面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讪讪地揉了下耳垂。
“看了。”
然后把手机伸过去靠近电视给他听。
“没骗你。”
电话那头的何茶无声笑了笑。
“还有事吗？”童话问。
“……搬家，怎么没和我说？”何茶嗓音有些发沉，隔着手机，童话不太能准确分辨出他的情绪。
“我没搬家。”他如实道：“还要过几天吧，最近太忙了。”
听筒里沉寂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一下。
“笑什么？”童话蹙眉。
“没什么。”何茶似乎心情不错。
“你那边能看到烟花吗？”
“不能，市区里禁止烟花爆竹。”
“阿……那太可惜了。”何茶看着窗外漫天的烟花，自言自语。
童话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惜的？”
“不可惜吗？”何茶翻开笔记本电脑摆弄几下，问：“你想不想看？”
童话目光瞥向空无一物的窗外，顿了一下，说：“不想。”
拿着杯子转身的功夫，电脑提示音响了一下，是电子邮箱收到了新邮件。童话低头看了看手里喝光的咖啡杯，决定还是先去洗杯子。
“学长，收邮件了。”何茶催他。
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童话把杯子放下，去查看邮件。
“什么东……”
话没说完，童话便愣在原地，与其说是愣住，不如说是无语住。
他点开邮件中的一个链接网址，跳转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小网页，背景全无，画面中只有两个小小的简易小黑人，双击屏幕上空，便接二连三的炸开烟花。
“……”童话呆在原地看着‘烟花’炸了好久。
何茶在另一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喜不喜欢？幼不幼稚？”
“……”童话眼睫毛倏地一抖：“幼稚。”
但又越看越移不开视线，唇边留下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
也许是气他幼稚透顶，童话用力抿了下唇角。
“神经病。”
何茶还在说着什么，却听何叶在外面拍门：“哥！哥！倒计时零点敲钟啦！”
“马上过新年了。”
童话抬头看电视上，秒针一步一步倒数。
3……
2……
1！
“新年快乐。”何茶声音轻轻的。
“谢……”童话没说完，声音很快被小何叶吵闹的背景音覆盖：“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都拿来！都给我拿来……”
魏莱：“我的你也抢啊！”
何茶挠了挠额角：“我妹……挺可爱的，是吧？”
“是。”童话唇边微笑：“你也新年快乐。”
“咔哒”门锁打开的声音。
童话回头：“哥。”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