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坐那想，家里现在的确不太困难了，也用不着三妮个才十二岁的丫头想办法在山上找吃的，这次山药的事情也是，要不是三妮读过书认出了那是山药，家里哪来这些粮食。
他抬头看三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个女儿，询问：“你们俩呢，怎么想的？”
大妮睫毛微颤，“我都十七了，又没上过学，就不去了，让二妮和三妮去吧。”
二妮看爸眼睛盯着自己，脸色骤然大变，头摇成了拨浪鼓，摆手道：“爸，我才不去呢，我上过小学，学的几百个字够用了，我就在家带小豆子挺好的。”
二妮心想，我又学不懂，当初村里的小学她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去镇上得走两个多小时，我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去遭这个罪？
想到这事是三妮出的主意，瞪了她一眼小声，“你自己愿意受这罪，别想拉我垫背，我才不会上当！”说完朝张雨兰狠狠翻了个白眼。
大妮不去张父能想到，毕竟年纪在这了，学的那几个字，还是两个小的以前教的。
要不是家家都困难，家里早就得准备给她说亲了，现在这情况还不如留她在家里，好歹是自己家，家里吃什么，大妮吃什么，要是现在就把大妮嫁出去，能不能吃上饭还两说。
对于二妮，张父虽然知道她学习不是太认真，但每次作业都完成的挺好，他以为二妮是想去的呢。
张父不知道的是，作业都是二妮每次逼三妮帮她写的，还威胁三妮不准告诉家里，不然她会打三妮。
张父看向父母，“爹，娘三妮丫头想去读初中要不我们就让她去吧？”
张奶奶想了想，“学费得交多少？”
张雨兰梳理了下记忆，才想起三妮以前上小学时听老师说过，镇上的初中一学期学费好像是五块。
张雨兰开口：“应该是五块。”
张父：“……！”
家里的钱都是他老娘管的，他身上总共就几毛钱……
张奶心想，去年年底，家里就分了二十块，加上以前存的得有一百多点，但是这两年日子不好过，她花了大价钱买了些粮食，她手里现在差不多还有七十几块。
心算了一番的张奶开口，“这次家里有两千多斤的山药，三妮功不可没，所以我做主了，送她去读初中。”
张奶奶张嘴问大家，老眼却看着儿媳：“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李梅花想开口反对，但看老太婆眼珠子瞪着自己，话又憋了回去，只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送个丫头片子去上学，还不如把这钱，给小豆子买身衣服，买罐奶粉。”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张奶把张雨兰喊去了房间。
张雨兰看了眼张父，张父连忙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跟上去。
到了房间，张奶把裤腰带上的钥匙解下来，打开大木箱子，把里面衣服，棉絮这些拿出来放床上，又从最下面拿出一个六边形的紫檀妆奁。张奶摸出另外一把藏起来的钥匙，打开妆奁里面几张大团结和很多毛钱，分票的钱。
张奶拉着张雨兰的手坐到床边，从里面捞出一把毛钱递给她，你读过书，数数快，你从里面数五块钱出来吧。
捏着手里一大把毛票，想说些什么，一张口发现喉咙有点哽咽，张雨兰把小脑袋靠在张奶肩膀上声音低低道：“奶奶谢谢您，您对我真好。”
摸了摸小孙女的头，张奶奶咧嘴一笑，“你是奶奶的孙女，奶奶不对你们好，能对谁好？”
虽然奶奶以前没机会认字，可你现在有这机会，也有这个想法，奶当然支持你，而且奶奶的确觉得你人聪明，以后肯定是个有能耐的。”
明天一早我就让你爸陪你一起去镇上学校报名。
张雨兰把刚才数的五块钱毛钱放进衣服兜里，去了灶屋，看大妮在洗碗，张雨兰接过洗干净的碗放进木橱柜里，“大姐你想学写字吗？”
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大妮把手里洗干净的碗递给她，“想当然想，但是大姐已经十七了，能在哪读？我就认识几个字，小学里的学生都是几岁，十一二岁的，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学。”
原来你是因为这事啊，大姐这样，我每天放学回来，我教你就好了呀！”
大妮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张雨兰：“你每天去镇上来回得走快五个小时呢，哪还有时间教我？”
张雨兰知道大妮虽然听着像是拒绝了，但还是能听出声音里她的期盼，“大姐，我到时候先教你写几个简单的字，后面隔两天再慢慢增加难度，如果我不在家，你可以问二姐呀，她也上过小学的，你一开始学的那些字，她应该还是认识的。
大妮眼角通红地看着张雨兰，“小妹……”
张雨兰看大妮都快哭出来了，受不了这气氛，打断大妮没说出口的话，“好了大姐，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出去了哈！”说完张雨兰就飞奔出了门，生怕晚了一点，大姐拉着她……
凌晨五点，外面天空还是黑的，张雨兰穿好补了三四个补丁的衣服，扣上最后一颗出来，出来发现灶屋亮着灯，走进去一看疑惑，“奶奶，大姐你们起这么早做什么？”
张奶估摸着底下那面好了，拿着锅铲给锅里的杂粮煎饼翻个面，翻上来这面，微带焦黄色。
你今天去镇上学校报好名了，没准今天就留在学校学习了，奶给你做点吃的，待会留着肚子饿了吃。”
大妮坐在烧火的地方从灶口子里抽了根燃烧着的柴火出来，“奶，火是不是有点大，我给烧小点？”
张奶：“好……！”
“叮叮叮”
张父推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进来了小院，张雨兰眼睛一亮，“爸，你去借自行车去了？”
把自行车立在小院门里边，放下脚刹，“今天给你报名，我们还是要早点去，这事情赶早，不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