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瑞一夜没睡。他一直捧着头坐在沙发上。
从卧室出来的周母重重叹口气，“杰瑞，你不该打她。”
周杰瑞没抬头，“她该打。”
周母坐到他对面，“莫菲脾气倔。你这一动手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其实，这也是周杰瑞担忧的，但是，他不愿让母亲看出来，“如果连我的父母都不能尊重。那这个老婆不要也罢。”
“那是话赶话时的气话，当不得真。”周母心里也为莫菲的那句话伤心，可为此让儿子儿媳离婚也不是她所愿。
“妈。为什么女人一结婚就会变得这么低俗？！之前莫菲不是这样。”
周母苦笑，“那是因为结婚后男人没有能力让这个女人一直清高下去。”
周杰瑞愣了。他意识到母亲说得不错。如果他能像李晓曼的老公一样，莫菲不止不愁衣食住行，而且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那么她还会为一套房子和他们母子较劲吗？很显然的，不会。她也会很洒脱大方的把房子让给大姐。原来家里的女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清楚状况的是他周杰瑞。回想昨晚莫菲说她十分想在家里相夫教子时的讥嘲眼神，他不由得自卑起来。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不是别人，是他周杰瑞没本事。想到这里，他的心针扎似的疼。
“去给她道个歉吧。”说完这句话，周母起身进了厨房。
周杰瑞坐着不动。他异常清楚现在去道歉那简直是自寻死路，莫菲会疯狂的折磨他。他并不担心她的去处，他认为她肯定在某家价位不高的小酒店住着呢。
李晓曼的妊娠反应仅体现在睡眠上。她总是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早上七点多还没有醒的意思。
阮天浩看她如此贪睡，就决定不再让她上班。
李晓曼死活不同意。
于是，阮天浩只好妥协。
但是，早晨他从来不主动叫醒她。
这天，仍是如此。睡到日上三竿李晓曼才醒，看看表已是八点四十，李晓曼知道她又要迟到了，二十分钟她肯定赶不到公司。于是，她给部长打电话撒个小谎说晚到一会儿。然后，匆忙洗漱穿衣，慌慌张张走出卧室还没到楼梯口忽然听到楼下阮母正说话，“我媳妇很能睡。不喜酸也不喜辣。”
一个陌生老太太口音接着话头，“那估计是女孩。怀男孩的多数反应大，吃不进去饭。”
阮母声音紧张，“我生三个都是儿子，不知道怀闺女是啥反应。”
“当时反应大不大？”
“大。特别是天浩，吃啥吐啥。”
“大妹子，万一是孙女咋办？媳妇还愿意不愿意生？”
“不愿意。已经明说了。”
“唉。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想开点吧。”
“让我好好想想。”
听阮母说好好想想，李晓曼从头凉到脚。
从针扎避孕套的事来看，在生孩子这个事上老妖婆更喜欢擅自做主。会怎么做呢？显然不会硬逼她进医院流掉，因为不止她不同意阮天浩同样会不同意。难道会在她吃饭时撒点堕胎药下去？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晓曼再次激凌凌打个寒战。
阮母卧室里两个老太太换了个话题，但仍然很热闹。连李晓曼出门都没惊动她们。
坐到位置上，心思却不在工作上。李晓曼一直想着早晨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话。因此，中午时分李晓曼给莫菲打电话，“菲菲，在不在楼上办公室？”
莫菲正吃傅凯之叫来的外卖，“没有。”
“在哪？”
“蓝堡湾。”
“在那干什么？装修？”
莫菲摸摸略肿的脸，“和周杰瑞吵架，过来躲躲。”
“我去找你。”
莫菲看看手机时间，“马上就要上班了。”
“我给我们部长请假。莫菲，你现在是我好姐妹，不是蓝田莫总。”
“知道了，曼曼妹妹。过来吧。记得在小区超市捎几个冰激凌上来。”
小姐妹一见面，两个人都炸了。
莫菲瞪着李晓曼的肚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李晓曼指着莫菲的脸，“周杰瑞居然敢打你？！”
莫菲说，“先回答我。”
李晓曼把购物袋递给她，“是啊。已经十三周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晓曼苦着脸，“我也才知道。你也知道我大姨妈不正常，常常推后。”
“你真强大。这种事也能这么大意。你不是措施很好吗，怎么会失误。”
“老妖婆把所有的套套都扎个孔。不怀孕才怪。”
莫菲坏笑，“这倒是真的。你们频繁那么高。”
李晓曼抓起食品袋里的蛋卷砸向莫菲，“下流坯。”
莫菲向后躲的时候无意中伤脚用力，顿时疼得哀嚎起来。
李晓曼这才发现莫菲不止脸上有伤，脚也缠成了大粽子，“菲菲，告诉我。周杰瑞为什么这么狠？”
“你不知道我昨晚给你打过电话？”这事仍是莫菲心中疑团。
李晓曼摇摇头。
莫菲把事情经过大略给李晓曼叙述一遍，很自然的，傅凯之接她那段直接省略。
李晓曼很气愤，“你家周杰瑞也太不男人了。怎么可以动手打老婆呢。菲菲，这次要好好收拾他，要不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莫菲冷笑，“以后，估计我们没有以后了。”
李晓曼一呆，“菲菲，不要轻易说离婚。想清楚了再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别怪我说话直接，你说话的确欠考虑。男人什么都可以包容，唯独在对待父母这件事上很容易愚忠愚孝。我们作为女人要认请这一点，也要接受这个现实。”
莫菲沉默。在这方面，李晓曼的确比她强。
李晓曼继续说，“所以，与其硬碰硬，不如聪明一点。要迂回要婉转。必要的时候可以耍耍赖，要让老妖婆们无奈地承认我们还是孩子，无论我们对还是错，她们做老人的都要包容。”
莫匪陷入沉思。李晓曼不去打扰她。而是直接倒在她的床上给阮天浩打起电话来，“老公，说话方便吗？”
阮天浩正在傅凯之办公室讨论施工方案细节，“还行。怎么了？”
“昨晚莫菲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昨晚一点左右吧。”阮天浩看向傅凯之。
傅凯之飞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我说是无意中碰到她。
李晓曼埋怨，“为什么不叫醒我，莫菲差点出事。”
“你睡得很香，所以没叫你。我昨晚去医学院找她，当时没找着。没出什么事吧？！”阮天浩只好撒个小谎，如果不这样，他觉得不符合常理。
“脚划破了。”李晓曼换个舒服的姿势，“老公。早上听妈和别人在家聊天......。”
阮天浩含笑听完，“她只是说说，别太在意。我正和人谈事，晚上再说。”
看阮天浩挂断电话，傅凯之轻叹一声，“她并不幸福。”
阮天浩摇头，“你已经走火入魔。昨晚给你打过电话后我很后悔。”
“我越来越放不开她。”
“你把她留在蓝田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没有失去过，所以体会不到我这种心情。”
阮天浩点头，“那倒是。不过，把她发展成情人不是爱她。”
“我有完全彻底拥有她的冲动。”
“请你先暂时克制这份冲动。即便真有所决定，也要把后路准备好。毕竟，你不希望她跟着你捱苦日子吧？！”
“这是我最大的顾虑。”
莫菲苦笑，不得不说，有时候道理人人知道，可具体到事上具体到个人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人的性格很难改变。
见她回神，李晓曼翻身坐起来，“菲菲，昨天天浩去医学院找你，可你不在。”
莫菲慌忙掩饰，“我去急诊室包扎伤口了。”
“莫菲，我建议你狠狠收拾周杰瑞，不希望你离婚。当然，如果你觉得难以忍受，也不要强撑着。”李晓曼说完莫菲的事又开始说自己的烦心事，“老妖婆说想想办法，你说她会用什么办法？不会偷偷给我下包堕胎药吧？！”
莫菲爆笑，“你有被害妄想症。”
李晓曼却一本正经，“真的。老妖婆肯定能做得出来。你不知道她们老家那里说起生孩子简直跟鸡下蛋一样。”
莫菲收笑，“不会吧？！”
“真的。你没见过她说是女孩就打掉时的那份轻描淡写，我每次想起来心里就发寒。”
莫菲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如果李晓曼所说属实，那么她所有的猜测都可能会发生，如果是她夸大其词，那么，说明李晓曼心态有问题。如果是心态有问题，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吗？如果是，就很麻烦，毕竟现代孕期患焦虑症的很多。
见莫菲不说话，李晓曼摇摇她的胳膊，“我说的是真的。”
莫菲赶紧宽慰她，“曼曼，你又没检查，男孩女孩谁也说不准，她不会下药的，放心吧。”
“也是。”
莫菲笑笑，“她也担心打掉的是她大孙子啊。”
李晓曼这才放心下来，“周杰瑞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他敢打我撕了他。”莫菲恨恨地说着泄愤的话。
办公室里上网的周杰瑞打个寒战。
他起身关了窗户继续和紫聊。
紫：女人最不能容忍男人的有两点。
周杰瑞：哪两点。
紫：一是脏，二是打人。你犯了大忌。
周杰瑞：可她说得那叫什么话。
紫：这事你还是慎重些。你妻子应该会提出离婚。
周杰瑞手一哆嗦。
紫又及时发了一条：当然，也许她心里并不是真的想离。
周杰瑞再发感慨：一套房子，家中三个女人有不同意见，真是心烦。
紫：房子是人生的大事。情由可原。
周杰瑞：都怪我没本事。
紫：不关你什么事。
周杰瑞：如果我能力大。她当然就不会那么咄咄逼人了。
紫：你的工作多好啊。公务员。工作稳定待遇也不差。
周杰瑞：你真善解人意。
紫：嘿嘿。我要下了。去世纪联华买吃的。
周杰瑞：我下班后给你买，晚上带给你？
紫：晚上你不道歉吗？
周杰瑞：等她气消了再说。
紫：那晚上见。
周杰瑞：再聊会。
紫：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