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槿跟着小娥认真地学着调味和菜式,真可谓是一丝不苟。一个人有多爱另一个人,看她做菜的细节便知。潘惟槿命暖玉帮她束起袍袖,细嫩的手指轻柔而有力地和面团,在面团上用雕刻工具细细地雕出樱花图案,然后下锅烧水蒸熟。小娥见做完糕点的潘惟槿脸上有一点白色的面粉,便用丝帕给她认真地擦拭干净。暖玉则在一旁甚是紧张她家主子,生怕小娥做小动作,刮花她家主子的脸。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潘惟槿显然对小娥放下了敌意和戒备,如果不是因为元休,潘惟槿还挺想拥有小娥这样的朋友。毕竟从小到大,在她身边转悠的全是两面三刀的蛇蝎女子,她向来对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都是从不给正眼的。“樱花酥出笼咯!”
小娥垫上湿布,将樱花酥从灶上端了下来。“好香啊!”
潘惟槿平生第一次做糕点,就如此成功,笑容格外灿烂。“柳姑娘,要不你先尝尝。”
说这话的人是暖玉,她怕小娥在接触糕点的时候放药。小娥心里明白,便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喂进嘴里,“潘王妃,真的很好吃!要不你尝尝?”
“潘王妃,您第一次下厨,还是奴婢先替您品尝吧?”
暖玉的确是个合格的婢女,为主人尝菜毫不含糊。这叫身先试毒,如果有毒,先死的是婢女,主子才能保命。潘王妃见暖玉尝了没事,便迫不及待提筷尝了尝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按照小娥提供的方法,这樱花酥软糯微甜,好吃极了。“柳姑娘,我第一次打心眼儿里佩服你,我要是男子,我也会想娶你的。”
潘惟槿豪爽地说着,完全没有做作的样子。小娥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微微浅笑着。如果这样的融洽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除此之外,小娥再无所求。“小娥,你能陪我一起去给元休哥哥送樱花酥吗?”
潘惟槿请求道。“我还是不去了,我们说好的,不让王爷知道。”
小娥有些为难地推辞。“那我自己去了?”
潘惟槿感激地微笑道。小娥望着潘惟槿离去的背影,心底多少是有些落寞的,但不希望别人看出。没过多久,有奴婢过来禀报温总管,让他派人去收拾王爷打碎的樱花酥碟盘。好像王爷不喜欢潘王妃给他做膳食,才发的怒。小娥跟着打扫的奴婢一起回到卧房,只见元休很生气地坐在餐桌旁。小娥刚一走近,就被元休搂住,坐进他怀中。“为什么要教她做菜?你知道我只吃你做的!”
元休的暗卫到处都是,小娥那点举动,又怎么瞒得过元休?“元休,潘王妃很认真地给你做的,你可以不吃,但为何要打碎?”
小娥知道元休气她又跟潘惟槿交好,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我说了,我只吃你做的!”
元休将小娥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怕小娥被人抢走。“我一直都在为你做好吃的呀,潘王妃她做得也挺好的。既然她诚心诚意为你,你为何就不肯给她一个体面?”
小娥都不知该如何相劝了,只好如是说道。“只要你不把我让给别人,我就给她体面!可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元休恨恨地说。“潘王妃一直追着你,对你好,为你变了这么多,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终归已经嫁入了王府,我总不能喧宾夺主……”小娥还想说,却又被元休封了双唇。“你要何时才懂?我想给你的世界,永远都不会有别人!”
元休望着傻丫头刘娥,甚是无奈。元休,我懂,我全都懂,为了身份卑微的我,你的执着只会让我的心更痛。小娥轻轻吻上元休的唇,“好了,以后我不教潘王妃做菜便是,她若是想学,你就准她向温总管学习,可好?”
得到了小娥的吻,元休像一头温顺的小怪兽,他浅浅地笑着答,“好。”
傍晚,小娥听说潘王妃让厨膳司给她房里送了好几坛酒。潘惟槿应该很难过。小娥决定去看望一下她。小娥敲开了潘王妃的房门,只见她正捧着一坛百年陈酿喝得正酣。“暖玉,你怎么让潘王妃喝这么多酒?”
暖玉平日这么机灵,可这会儿怎么就不劝劝潘惟槿,要是酒后失仪,传了出去,又该如何是好?“柳姑娘,王爷摔碎了小姐亲手做的糕点,小姐难过。我家小姐好歹是正妃,您就非得像现在这样无名无份,一直霸着王爷吗?”
暖玉这刀子嘴真够利的,潘惟槿说不出的苦,她三两句就给道了出来。小娥的心被无形的利刃刺穿,隐隐作痛。潘惟槿苦,她又何尝不是?“柳姑娘,你瞧这夕阳又要西下了,你陪我一起去院子里等月亮出来好不好?”
潘惟槿说着便拉着小娥的手一起走到庭院中。“潘王妃,你别喝了,喝多伤身。”
小娥理智地劝道。“柳姑娘,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讨厌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潘惟槿酒后吐出了真言。“不知。”
“因为元休哥哥喜欢你,所以我讨厌你,而你长得像先韩王妃,先韩王妃那样貌丑,元休哥哥宁可喜欢她也不喜欢我,所以我也讨厌先韩王妃!”
潘惟槿确实喝多了,走路都晃晃悠悠。暖玉拿潘惟槿没办法,只好搀扶着她,防止她摔倒。“有什么不快就说吧,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小娥很同情此时黯然神伤的潘惟槿。“你知道吗?元休哥哥丧母,我就被送来韩王府陪他。他们都说,元休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君。那时,我日日抚琴给元休哥哥听,可元休哥哥自始自终一个人奏着笛独赏堂前樱花,从未跟我说过一句话。”
潘惟槿越说越伤心,喝酒就越大口,喝得多了,眼泪就不住地往外流。小娥想劝潘惟槿别喝了,自己却夺过酒坛大口喝了起来,“潘王妃,今日我陪你一醉方休!”
“好!甚好!”
潘惟槿也豪爽地说道。“你说为何我们女子就非得是男子的附庸,努力活出自己的光彩不好吗?”
小娥举起酒坛与潘惟槿碰杯。“是啊,在与元休哥哥成婚前,我去求过皇后娘娘收回赐婚,因为我觉得爱一个人不需要非得嫁给他。可他们说,我是最适合韩王的人。一直都是他们说,我们就得照做,我早就生厌了。”
潘惟槿怀着恨意说道。“不喜欢,就和离!”
半坛酒下肚,小娥也开始胡话,此话一出,暖玉瞬间想抽小娥嘴巴子。“不,我喜欢元休哥哥!我是他名正言顺的潘王妃,我不会和离!要和离,你去和离!”
潘惟槿也开始犯糊。“好,你喜欢元休,不和离。我去和离!”
小娥越说越离谱。“但我不要做金丝雀,我要像我爹爹那样,上战场杀敌,报效国家!”
潘惟槿举着酒与明月干杯,很像巾帼英雄。“对,不做金丝雀,我们要上战场,杀敌!”
小娥也毫不示弱地举坛对明月。元休远远地走来,这两醉酒姑娘的对话真是令他大开眼界!暖玉眼睁睁看着韩王抱起柳小娥回房,只留潘王妃独自醉倒在石桌上,她心疼自家小姐的那颗心都快痛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