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停息,军卒打扫战场。一夜的厮杀早已让所有人都身心疲惫,无人注意升起的朝阳赤色如丹。严箫的脸上沾满鲜血与汗水,此时严箫觉得身上的锁子甲好像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严箫想要卸下重甲却被身后的严青打断。“进城。”
严青嘴唇微微张开摆了摆手,从牙缝里硬挤出两个字。高逸那批人是最后进城的,从元岭山下来的士卒折损过半,已不足两千人,高逸强撑着坐在马上进了城,尽管嘴里充斥着腥甜。休息整顿了一天,隔天正午时诸将齐聚帅府,论功行赏。京城监察官赵阳查究王宇私自带兵迎战的经过,按军法规定:"军中非帅令,副将不得出号令,不得改易旗帜军号,违者,斩,背军走者,斩。″王宇几个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帅堂前,两旁站满了将官,赵阳又把军法给跪在地上的王宇等人念了一遍后,两旁将官窃窃私语,目光都向王宇投去。王宇的脸犹如被巴掌打过的一样红。赵阳建议以军法从事,严景首先出列,站在王宇身边,抱拳行礼,迎上了赵阳的目光:“赵大人此言差矣,王宇脱离主将,却也是出于杀贼心切,这次解棘州之围王宇功不可没,况且此战以少胜多斩首对方主将两名,又剿灭兆州县西山上的匪患,足以将功补过。”
“呵。”
人群中的高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此战打的最惨烈的当数先锋营,折损过半,而听严景的话似乎把自己的功劳强安在王宇身上。赵阳:“王宇身为战将,私自领兵出战,率军出走,岂不是视军规律法为儿戏?”
赵阳的一番话使得严景语塞。“本王认为,王宇乃将材,确不该杀。”
随着玉佩叮咚之声,从门外跨进一人。华衣金冠,身着蟒袍,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大齐亲王,皇帝的六弟,燕王萧卓琛。元帅刚起身准备施礼,萧卓琛摆手:“免礼。”
萧卓琛早己知晓王宇骁勇善战,认为王宇确实是个将才,也谅解他脱离主将是出于杀贼心切,于是王宇等人依旧留在军中,革除军职。王宇革职消息传的很快,城内皆知王宇革职。不多时消息又传到了城外的军营,各种言论如雨后春笋,说什么的都有。“要我说,王宇不愧是世子,犯了那么大事结果才仅仅是革职,这要是换成旁人,估计早就被砍头了。”
“说到底王宇那么高调不就是仗着他爹嘛,我听说当时严景还出面替王宇求情,这不就是当面表明他严景是王宇那边的人了嘛。”
“就算王宇身后有着赵王,但公然违背军令,王宇也太张狂了些。”
“我听说严家已经是赵王那边的人了”“不会吧,没听说严家归属赵王了啊。”
“嗐,你没见王宇跟严景走的那么近,严家,王家早晚会落到他俩手里,迟早的事,你就瞧好吧。”
事情在某些人囗中慢慢发酵,不妨有一些闲言碎语传进严景等人的耳中。皎洁的明月升起,严景与秦瑜带领一小队人刚巡视完,路过王宇的庭院时,严景朝里瞥了一眼,见王宇房中还亮着烛火,严景的脑海中萌生出了想见王宇的想法,跟秦瑜打了声招呼,向庭院里走去。明月高悬,凄冷的月光洒在庭院,严景和一袭墨袍,举步踏上屋前石阶。屋内烛光映得人影斑驳,严景轻推开门,屋内的龙脑香自香炉中喷发。伏案的王宇听见推门声抬头望去,正巧与严景四目相对,愣了一下,一阵冷风从庭院中吹进,王宇皱眉放下笔,严景进屋扫落落在肩头细雪,坐在王宇桌边的椅子上。严景:“这么晚了不睡觉。”
“岱青……”王宇转头看着严景,声音很轻,像是在询问着。“嗯?”
严景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扳指,连头都没抬一下。王宇:“天色不早,找我何事?”
严景:“你我许久不见,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不行吗?”
王宇看着严景满不在乎的神情:“到底因为什么事情。”
严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有些激动的情绪,尽量把语气放平:“为什么连招呼不打就私自迎战?事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王宇迟疑,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伯恭啊……”严景蹙眉打断了王宇:“你罪当死,你不要觉得你身份特殊就可以违背军规,朝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做事应低调才好。”
严景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发颤,却又显得十分冷历。王宇听着严景那像是训斥的语气,默默无言,眼眸微沉,晦涩不明。严景:“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府堂上,你跪在我脚边,我当时有多想踹你两脚。”
“哎。”
王宇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此举并非我本意的,实在是无心之举。”
“伯恭……”严景起身走到王宇身旁:“听说你剿灭了当地的匪患?可是此行目的?”
王宇并未做回应:“外寇长驱,如入无人之境,内贼作乱,实是将帅无能。”
王宇对于剿匪始终保持着极致的积极性,那天王宇和严景在攻守的问题上吵了架,王宇一气之下带兵出战,不想被数以百倍的敌军冲散,棘州被围,王宇急需落脚之地,本是打算投奔关南绍,没想到行至兆州县,竟听闻些地有匪患,王宇派人打听,领兵安营,盗匪首领张义本是军营中人,战败后占山为匪,张义听闻王宇的手段狠辣,折断官桥,王宇在桥柱刻字羞辱,没想到张义逃遁,王宇令陆梁荣等追击,未能擒住张义,此举激怒了张义,后张义增兵反扑,在战斗中张义的腿上被王亦晨射了一箭,张义手下皆是亡命徒,两军激战数回合,张义战败,本想逃往吉州县,王宇穷追不舍,派遣三队人马进行包围,张义走投无路,向王宇投降,交出几十多箱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其实是向王宇行贿,王宇将张义斩于马下,说是要将珠宝充公,其实大部分进了王宇私囊。听完王宇讲述严景沉思片刻,声调压底:“所以你这算不算是在剿匪时收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