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吃早饭的时候,张老头忽然凑过来对我说了一句:“你快点儿吃行不行?这饭菜一会儿都凉了,你快点吃然后就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我们的时间了,而且磨蹭到中午之后,我们还得管你一顿中午饭。”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去哪儿啊?这么着急?”
张老头一拍大腿,连旁边的饭碗都顾不上扶了,边说边的吹胡子瞪眼:“当然是让你早点回村子,回村子之后你也不要在村子里面待着了,找个落脚的地方就赶紧离开吧。你在我们村子里能干什么?你们这群年轻人就是好逸恶劳,什么事都做不了还偏偏硬要留下来。我们村子喜欢能干活的,你们这群年轻人不干活真当我们饭多,能白养你们吗?”
昨夜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留下,所以现在很抗拒他的决定,毕竟我也是村子里的一份子,凭什么说让我离开就离开?而且我也不是不能干活的,之前还帮他们修木头门呢。更何况他昨天还让我留下,今天怎么又变卦了?我本来被张阳这几句话说的,心里面就不好受,再加上现在还要被他赶出村子里面,一时间心情更加难过了。没想到去吃早饭我偶然遇到了苏落,苏落显然也因为遇到我而感到有些意外,我们两个索性凑在一起端着碗,然后蹲在地上吃提供给员工们的清水煮面条。吃完饭之后,我们把碗都还了回去,之后张阳老头拍了拍手掌,对大家说:“现在暂时先不用大家干活了,今天咱们这里有上面的领导过来巡视检查,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参与,积极配合领导的问话。”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张大爷,这是哪里来的领导?要我们配合做什么事情啊?”
张大爷难得没有训斥我,只是面向大家回答说:“这次来的都是上面非常重要的领导,至于到底属于哪个单位的我就不说了,给人家领导留一点隐私。这次他们来,主要是想召集我们这群工人一起参加员工会议,在会议上面领导说了可以畅所欲言提出不足,但是我希望大家实事求是,积极配合。”
这一边大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底下因为连夜干活儿。昨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的工人们,全部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鼾声。但是讲台之上领导还在口沫横飞,丝毫没有察觉到底下群众欢迎的态度和热情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同志们,所以说劳动人民才最光荣,你们要继续努力工作、努力劳动,我们所有的幸福生活,全部都是靠着努力劳动换取所得来的……”就在这时后面的板凳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声响,下一秒已经被人眼疾手快、身手敏捷地扶回了原位置。因为大多数工人全部都沉浸在难得的香甜的梦想之中,剩下的就算是还没有睡熟,也全部都开始迷迷糊糊、昏昏欲睡,于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霎那间细微的动静。但是我原本是要出去方便一下的,但没想到却是直接看到有人走在了我的前头,沿着那人刚才发出过声响的板凳腿旁边,我也蹲下身体蹑手蹑脚地匍匐前进过去。领导在台上依旧还是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只不过这陈词是大众工人的催眠曲,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背景板。出去之后我才发现,那人似乎不是出来小解手的,因为在灌木丛不远处的地方,我看见似乎有一个人影子悄悄离开。但是因为他的脚步太快太轻,以至于我追过去的时候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我之前认识的人,到底是要去做什么的。不过一来是因为我确实有些好奇这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溜出去,他出去到底是要去哪里,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的。不过二来则是因为那场领导的讲座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我忍不住沿着那人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压住心里面的好奇,也开始放慢脚步离开会场,然后也都悄悄跟上去。这条路上的插路口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这条小路刚来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走的,因为到达村子里面很方便,而且夏天的时候很多人走,已经把很多稻草踩平了,也不会出现什么蛇鼠蝎蚁之类吓人的东西。而且夏天的时候非常凉快,因此在村子里面住习惯了的村民都非常喜欢走这一条小路,但是像我这样村子里面的外来者。由于不太了解村子里面的基本情况,因此基本上出去干活的时候都是走大路、或者是结伴而行的,基本上一个人是不会一个人单独走着一条路的。于是我几乎在这人走这一条小路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是个本地人,要么就是个非常着急的人。果然没过多久,我在后面跟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发现这个人的脚步越来越快,而且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轻,看起来是个很厉害的练家子。于是我的脚步也忍不住更加飞快,只是偶尔在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害怕被这个人察觉到踪迹。毕竟离这个人是越来越近了,而且我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明显是距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近,脚步已经开始渐渐慢下来,有了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不远处我开始觉得这个人影非常的熟悉,虽然说之前和我一起干活的我都差不多认识,但这个人的人影根本不一样,我看着他就能有一种非常亲密的熟悉感。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果然,等到悄无声息慢慢靠近了之后,我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早上吃饭的时候,一直跟我在一起聊天说话的苏落。我一时间觉得实在是惊讶,怎么也没想到来这种地方的人,居然是那个早晨还和我在一起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我的思绪尚且还在空中漂浮,不远处的苏落已经轻车熟路直接打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看他进了门之后,我不由得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真的进去了,而且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