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无烈瞪大着双眼,挡在了孟藜溪面前。“快走……藜溪……”孟藜溪茫然无措,但还是立马反应过来,扶着孟无烈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暂时躲过了追兵。孟藜溪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正想为孟无烈包扎,却被他阻挡了。“不必了,为父是坚持不到你两个哥哥来接咱们了。”
孟无烈长叹了一声,随后从胸前拿出了个令牌 ,放在了孟藜溪的手中。孟藜溪看了一眼沾满血的令牌,淡淡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是号令孟家军的令牌,只要拿出来,他们都会听你的。你一直往前走,你的哥哥们,就在前面等着你,不要回头。”
孟无烈满脸担忧,大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他的话,充满了对孟藜溪的不舍与疼爱。“你要死了吗?”
孟藜溪并没有理会他刚才那番话。“是啊,要死了,能不能听你喊一句爹?你已经,好久好久,没喊为父叫爹了。”
孟无烈的脸上充满了期待。“我早说了,你只有孟清雨一个女儿,这话,不是骗你玩的。”
孟藜溪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这最后的父女之情都没办法触动她。“难道连这最后的奢望,都不肯给为父吗?就叫一句爹,很难吗?就算之前为父对你不好,如今为父也为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要付出代价了。就叫一声……就一声而已……”孟无烈很是绝望地耷拉下肩膀。孟藜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年过半百的男人,眼神中满是冷漠。“孟藜溪,她已经死了。”
“什么?”
孟无烈不解。孟藜溪默默转过身,“那次落水,她就已经死了。”
孟无烈却以为她在开玩笑,苦笑道:“罢了罢了,不用你叫了……”“我没和你开玩笑。”
孟藜溪顿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孟无烈,“就算再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可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转变如此之大?”
孟无烈听罢,仔细想来,孟藜溪小时候因为被刀不小心划伤了个小口子,所以很是讨厌舞刀弄枪的,可眼前这个“女儿”,刀枪都不在话下……“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是借尸还魂了?”
孟无烈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直狂笑,可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八九不离十吧。”
孟藜溪轻轻一笑。可孟无烈却笑不出声了。“三年前,你领兵屠戮了岐阳国,其中守城的那位将军却始终坚守着,一时间,你攻不下来,而你的粮却只够不到半月有余的时间了,所以你想了个办法,特地将一些人伪装成岐阳国难民,逼那位将军就范开放城门,可有此事?”
孟藜溪娓娓道来,好像在讲一个故事,却又好像亲身经历的事般。可她的话每一字一句都在刺激着孟无烈的大脑,他害怕的急促着呼吸。“你是谁?你是那些岐阳的难民吗?”
“可将军却识破了你的伎俩,依旧死守城门,你一气之下,便真的抓了岐阳那些逃跑的百姓,让站在城墙上的将军亲眼目睹着她所保护的百姓们都倒在了你的刀下。”
“别说了……”“将军受不得这种折磨,最后还是决定打开城门,可却是做好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可没想到,岐阳竟然有你的人,一同背叛了她,给她背后一击,一代名将就此陨落……”“别说了!”
孟无烈大吼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伤口却撕裂得更加厉害。孟藜溪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你是……”孟无烈抬起手指了指孟藜溪。“穆疏桐。许久未见了,孟无烈。”
孟藜溪接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孟无烈却仿佛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你。之前你舞的枪,本侯就应该猜出来的。那枪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而这天下,能将枪耍得如此如火纯情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哼。失策啊。”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现在动弹不得,我要杀你,像捏死蚂蚁那般简单。你死了,我会告诉你儿子们,都是言允谦那废物把你害成这样的,到时候我便坐山观虎斗,看你们孟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孟藜溪摊了一下手。原以为孟无烈会生气地怒斥她,可却意外的平静。“怎么?知道自己快死了,也不反抗了?”
孟藜溪讽刺道。“确实,本侯快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后之事了。岐阳国的事情,是本侯对不住你们,死了也是活该,只不过,我的儿子们都未参与过这档子事,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孟无烈说得很是卑微。“我不大度,我活着的动力就是杀了你,杀了那狗皇帝,还有那废物。岐阳的百姓何其无辜,不也被你屠杀了?既然当初做得那么决绝就应该想到后果,放心,你的儿子们,我会速战速决的。”
孟藜溪冷声回应了一句,却没有再得到回答了。孟藜溪转身一看,只见孟无烈正瞪大着两只眼睛。她将手探了过去,已经死了。孟藜溪以为她与孟无烈之间最后最少会来一场恶仗,没想到却如此平淡和悄无声息。她将手覆在了孟无烈眼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将他埋了,手中紧紧握着孟无烈交给她的令牌,又继续往前走着。良久,终于走出了这一片森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士兵围住了。随后,一个人影里面蹿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孟藜溪。“大妹!你没事吧!”
原来是孟思铭。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孟藜溪,见她安然无恙才彻底放心。“阿爹呢?不是说好随你来的吗?”
孟思铭看了一眼孟藜溪身后却空无一人。“他死了。在半道上。”
孟藜溪很是淡然,“他走得,很是平静,放心吧。”
孟思铭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怎么会……”他“扑通”一声朝着树林的方向跪倒在地上,“阿爹!”
孟思铭哭得很是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