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烈如鲠在喉,神情愠怒又略显难堪。这言霄昀要娶孟藜溪,那是皇帝亲赐、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言霄昀没到场,倒像是孟家上赶着巴着这门亲事。一时间骑虎难下,听着那丝竹管弦,孟无烈朝旁边的管家低吼了一声:“还看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吗?奏什么乐!”
瞬间,所有乐声都停了下来。好你个言霄昀,这仇,本侯今日便记下了!孟无烈微微眯着眼睛,“那如今这个情况,霍侍卫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侯爷放心,微臣一定将太子妃安全护送回太子府的。现在便出发吧,别耽误了吉时。”
霍北河摆了摆手势,几个前来迎亲的婢女便要上来将孟藜溪接走。“且慢!”
府内传来清朗坚毅的声音。孟思铭提着一把银枪掷地有声地落在地上。“这是陛下赏赐给吾上阵杀敌的青虹长银枪,既然太子殿下来不了,那吾便用这把银枪护送妹妹出嫁!”
孟思铭牵起孟藜溪的手,一旁的婢女们被他身上的杀伐之气震慑到了,都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给他让路。他就是要告诉在场的人,孟藜溪还有他这么个娘家人的底气!老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孟无烈,“将军,这,还奏乐吗?”
“没看见已经有人送亲了吗?给本将军可劲儿地吹,孟家的排面断不能少!”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延续了好几条街道,走了良久,终于到了太子府门前。这府门口放这个火盆,媒人双眉挑起,满面红光,“来,请太子妃跨过这个火盆,这以后的日子呀便能红红火火,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孟藜溪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般,直接从旁边走了过去,媒人急得拍了拍大腿,“哎哟,太子妃,快回来!”
“作甚?”
孟藜溪眉心蹙了蹙,感到一丝不悦。“您得先跨了火盆才能进去。”
媒人毕恭毕敬,再次重复了一遍。“这火盆本应该是夫妻一同跨过才算圆满,如今太子不在,我一个人跨哪门子的火盆?不如你牵着我跨过去,咱们一同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孟藜溪轻轻勾唇,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太子府。媒人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自己好歹也是见证过帝后大婚的人,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如此戏弄?让她一个司仪女官面子往哪放?她定要好好记上一笔,回头在皇后娘娘面前好好说道一番。孟思铭领着孟藜溪到了前厅,生气地质问媒人:“其他人呢?太子不在,连主婚之人也不在。难道贵妃娘娘连自己儿子的婚宴都舍不得来参加吗?”
“大胆!贵妃娘娘也是尔等能议论的?近来太后娘娘凤体微恙,贵妃娘娘自然是要贴身伺候的。至于圣上,自有国事繁忙,太子妃应该能明白才对。”
司仪女官故意挺了挺胸,轻蔑地看向兄妹二人。这眼神摆明了看不起孟藜溪的身份。孟思铭强压着怒火,这是自己大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断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让她失去了幸福。孟思走到朝司仪女官跟前偷偷塞了个成色极好看的手镯,然后又郑重行了一礼。“请大人明示,接下来应该如何?”
司仪女官正了一下身板,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微微扬起头,“要是将军早这么通透,这事,不就一下子办成了?太子殿下虽然不在,可拜堂依旧举行,必不会误了吉时。”
孟思铭退至一旁,司仪女官拍了拍手,只见手下人抱着一只公鸡走上堂来。“这是何意?”
孟思铭不明所以。“太子殿下不在,自然是要有东西替他完成的接下来的仪式。”
司仪女官扬起下巴,这气焰都快嚣张到了天边。孟思铭刚要开口反驳,去被孟藜溪按住了手。孟藜溪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将一旁的鸡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下去,原本还在扑腾的公鸡瞬间死寂般躺在了地上。她还不忘后头看了一眼司仪女官,女官被孟藜溪身上的肃杀之气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孟藜溪缓缓松开了脚,那地上脏污不堪。“既然殿下不在,这些有的没的仪式也就没必要举行了。我嫁的是太子,不是一只鸡。可若大人再要说些什么我不爱听的,那我倒是能像杀鸡般对待大人了。”
孟藜溪的声音很轻,却给人带去了极度的寒意。连一旁的孟思铭也吓得不敢作声,他无法想象自己柔弱的妹妹竟然一脚将这鸡给踩死了。这狠绝杀伐果断之感不亚于在战场上提刀杀敌的战士。“霍侍卫,送司仪大人回宫吧。这场婚宴就此结束。”
司仪女官吓得浑身不敢动弹,颤着双腿,任凭霍北河将她拖了出去。“大哥现在应该相信我没那么容易受人欺负了吧?”
待人都走后,孟藜溪转身看向孟思铭,“大哥还是赶紧回军营吧,如今这么一闹,你偷偷回来的时候,皇帝必然是知道了。”
“放心,二弟在军营好好待着呢,出不了什么乱子。”
孟思铭笃定地拍了拍胸脯给孟藜溪打包票。“今天发生的时候实属太过招摇了,大哥也瞧见了,皇家并不重视我这门婚事,若是孟家此时再出什么事,只怕我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大哥。”
孟藜溪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孟思铭立马抄起手中的银枪从太子府的后门溜了出去。孟藜溪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之前也曾幻想过自己披上嫁衣时,嫁给如意郎君会是什么样,现在一切倒是成了奢望。“娘娘,房间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咱们回漪澜殿吧?”
雨竹扶起孟藜溪正要回漪澜殿时,好几个女人正井然有序的朝自己走来,并悠悠行礼。孟藜溪仔细打量了一番她们身上的这些行头,应该是言霄昀的侧妃侍妾们了。可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祝贺自己新婚之喜,倒像是来看戏的。“早就听闻太子妃娘娘的清姿,今日终是得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