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回来了！”
韩婶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坐着，第一时间就发现霍老爷子回来了。
“霍老。”姜泥鳅也跟着站起来。
霍老脱下黑色大衣和青黑色的帽子，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看起来有几分严肃，打量姜泥鳅片刻。
“你就是小安说的姜泥鳅？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是我，小鱼正跟霍安学画画去了。”大概是霍老身上的气势太重，姜泥鳅总感觉不如刚刚自在。
韩婶给霍老泡了茶，顺便给姜泥鳅也换了一杯。
水很烫，霍老捧着茶杯捂手并没有喝、也没有说话，垂着眼皮看杯子里淡黄色的茶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泥鳅有点坐立难安，毕竟刚从韩婶口中知道霍家有多厉害，自己就一种地的，别的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能跟霍老搭上话，只是潘小虎的事情不能不提。
“你们来市里要待几天？”霍老突然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确定，是陪家里的亲戚来给孩子治病的。”
霍老又问，“你女儿病了？”
姜泥鳅：“没有，小鱼身体挺好，从小就很少得病。是大嫂家亲戚的孩子，”见霍老主动问起，他继续道，“说起来，霍老，这件事想求您帮帮忙。”
他把潘小虎需要找专业的颌面外科医生手术的事情说了。
“霍老，那小孩挺乖、看着让人挺心疼的，我厚着脸皮求您帮一帮，就算当年我跟小鱼救了霍安的事情相抵吧。”
韩婶在旁边听着也跟着劝，“老爷，这小孩真可怜。”
“可怜我就要帮？这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个个都要帮，我霍家又不是开的善堂。”霍老没有半点动容，看起来真是个铁面无情的人。
“手术费孩子的父母亲戚都凑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您在这上面出钱，只要介绍医生就可以了。”
霍老吹吹浮着的茶叶，轻轻喝口热茶，胃里终于暖和了。
“介绍医生？那花费的也是霍家的人情，人情债最难还，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刚刚救了霍安时，霍安也是一副不好伺候的怪模样。
吃东西挑挑拣拣，不许人碰也不说话。
可现在姜泥鳅觉得霍安多可爱，真正难缠的是霍老爷子。
原本主动提起时他还挺难开口，怕霍老以为他是想用救了他孙子的事情相要挟。
现在嘛，总感觉他傲慢的样子根本看不起他这个乡下人，姜泥鳅觉得，那更看不起一点也没啥，也不用不好意思，用掉这份人情，以后再不来往，他爱怎么想自己怎么想吧，只是可惜姜鱼和霍安，以后若是不能再联系，女儿会很难受吧。
“霍老，你也说了人情债难还，要不是我们父女，您的孙子霍安已经不知道被拐卖到了哪里。您看不起我也好、说我卑鄙也好，您帮我们介绍完医生，以后我和小鱼再也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再用这件事相要挟。”
看着突然坐直身子强硬起来的姜泥鳅，霍老问，“我要还是不答应呢？”
“那我也没太多别的办法，毕竟我就是个乡下人、人微言轻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说那个孩子命该如此。可霍老这样无情无义，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让家里的后辈知道，也会对您失望。”
严格来说，潘小虎跟姜泥鳅已经不算什么亲戚了，但他是当父亲的，看着这么乖的孩子遭受这些就不好受，如果换了是自己拥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他会比李盼娣更加着急，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去全国各地寻找医生治好他。
还威胁上他了。
霍老爷子心里头终于对姜泥鳅起了点兴趣，在霍家除了霍安，其他人见了他全是跟老鼠见了猫，缩头缩脑看着就不顺眼。
这个姜泥鳅倒是有点顺眼了。
人啊，出生不是自己能选的，但这辈子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是可以选的。
霍老爷子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人不能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有这样一身压不弯、别人踩不折的骨头和冲劲，不管做什么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个忙我帮你了，你也不用感谢我，当年的事霍安都跟我说了，那时候能救他主要都是你女儿的功劳，你的功劳只占一小半。”
“找医生对于霍家来说并不算难，所以我不欺负你、公平一些，你的人情就算跟这次的事情相抵，但你女儿那份还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跟我算。”
穿好铠甲、拔出宝剑，准备决斗的姜泥鳅：“？？？”
这就……有点魔幻。
霍老的态度突然大拐弯，还分的这么细，这人这么喜欢欠人情吗？
姜泥鳅的气一下子泄了，有点弄不明白怎么就……
“怎么，我答应了你还不高兴？”
“呃，没有，谢谢霍老。”
这句谢谢说的姜泥鳅心里挺不自在的，好像他不是得了好处，而是吃了亏还得跟人说谢谢，但事实上确实拿了好处。
“姜先生，别看我们老爷冷着脸，实际上心地没那么坏。”
“韩婶！去给我洗点草莓来，口干。”
韩婶收到霍老爷子警告的眼神，一点都不害怕，还笑了笑才去厨房。
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多人都这么害怕老爷，其实老爷人可好了。
喝着茶还说嘴干，分明是借口。
一盘新鲜红艳的草莓被洗的干干净净放在果盘里，霍老爷子吃了一个。
“听说这草莓是你们安县的人种大棚种出来的，还挺甜，你就是安县人，应该也能吃到吧。”
韩婶捂着嘴笑，“老爷，这大棚就是姜先生头一个种的，草莓也是姜先生自己带来的。”
霍老爷子：“……”
“衣服洗了？地擦了？你总在这搅合什么，干你的活去！”
这是恼羞成怒了！
韩婶其实啥活都干完了，但为了给老爷留点面子，好吧她躲去厨房不说了，虽然似乎也不剩多少面子了。
姜为民轻轻抿唇，否则他怕笑出来，突然就感觉这位虽然很有钱，但其实也就是个怪脾气老头罢了，看久了还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