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刚刚来到单位，方芳的耳朵里就塞满了各种风言风语。
“听说了没？新来的领导是个比陈冬队长还年轻的后生。”
“真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年轻的领导。”
“我心里有疑问，咋不让陈队长上？陈队长不是更合适么？！”
“唉，上面的意思，猜不透，别瞎猜。”
“听说，新来的这位领导，认识咱们的大美女方芳？”
“嘘，小声点儿。昨天新领导还特意去方芳的办公室看她来着。”
“真的？”
“当然！骗你干嘛！我昨天值班，亲眼所见！”
本来单位就不大，偏巧昨晚值班的人挺多，有些人看到刘水这位“新来的领导”在楼道里跟方芳打招呼。
其实刘水只是普通巡视，碰巧遇上方芳，但在某些人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方芳也觉得尴尬。别人的闲话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偏偏昨晚刘水来的时候，她还在和姨妈通着电话，刘水说话的声音被姨妈给听到了。姨妈一直关心着方芳的“终身大事”，这回偏偏在晚上听到有男人跟方芳说话，偏偏还是个口气很温柔的年轻男人，姨妈立刻就留心上了。在方芳下班回家之后，姨妈又打了两次电话，开口都是“那男的是谁？”“工作靠谱不？”“你们见过几回面了？”“他有女朋友没？”……
方芳心里顿时多了一百倍的尴尬，她只好对姨妈说自己手机要没电了，改天再聊，随后她把手机直接关机，这才躲过了这顿连珠炮一样的热情询问。
偏偏她早上手机开机的时候，看到了姨妈发来的几条短信——
“小芳，这回一定要把对方的情况给姨妈说清楚！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忙，连休息时间都紧张，有些事情肯定来不及说明，我只是关心你，不是给你添乱，好歹给我回个话，好吗？”
姨妈都这么说了，方芳自然不能不回。她想了想，还是照实给姨妈说吧。
于是她回了一条短信：“姨，他就是我一个同事，新来的。我们见面次数不多，我对他也不了解。另外，我对他也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没再理这茬。
一大清早，她把自己桌上的一摞文件收拾干净。胡栗不在，陈冬忙于追捕疑犯，屋里少了两个人打理，光桌上那小山一般高的案卷，就能把人给活埋。方芳在整理的时候还要注意把现在需要的资料和已经结案的资料区分开，这一早上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从敲门声来判断，方芳觉得这人肯定不怎么熟——单位里的人，平时都混得非常熟，大家一般有事没事推门就进，从来没什么忌讳。但这次来的人却先敲门，显得非常有涵养。
方芳怀里抱着一大摞文件，也不方便过去开门，就喊道：“进来吧！门没锁！”
门开了，刘水走了进来。
这回刘水穿的可是非常正式的制服，方芳看他肩上缀钉着两枚四角星花，这是二级警督的标志。她不敢怠慢，赶紧把文件撂下，来到刘水面前，举手敬礼。
“刘……”她本来想说“刘局长早”。但“局长”俩字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前几天还和刘水“并肩作战”，一起办案子抓疑犯，当时说说笑笑都无所谓。可现在人家是以领导的身份过来……她一下子就拘谨了起来。
刘水笑了笑，摆了摆手：“别这么拘束，这儿又没外人。我先说明，我这个领导只算是‘代领导’，过几天会有正式任命的局长过来。”
方芳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还会有人过来？！到底要来多少领导啊？！”
刘水说：“省里的联合行动开展了这么久，上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我来这里只是暂时起个过渡作用，论实力、论资历、论经验，我都排不上，以后一定会有人来把我替换掉的，这是迟早的事。”
方芳轻轻叹了口气：“我倒觉得，如果真是你的话，算是我们的运气……”
刘水说：“我觉得这句话有认可我的意思。”
方芳笑了：“当然，好歹也一起共过事，我相信你的能力。”
“可惜，当一局之长，光靠办案能力是不行的，还要有协调能力、指挥能力和管理能力。在这些方面，我觉得自己上升的空间还很大。咱们算是朋友了吧？以后帮帮我这个朋友可好？见到我办事有欠妥的地方，你可要记得提醒我。”
方芳眨了眨眼睛：“这算额外工作吧？你可是领导了，得给我涨工资才行！”
“哈哈，你倒是挺会开玩笑。”
俩人正聊着，方芳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芳一看手机，是陈冬打来的，她赶紧接了电话。
刚接通电话，陈冬就严厉地问道：“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关机了？！”
方芳的脸立刻就白了。刚入职的时候，陈冬就对她再三提醒过，手机不要关机——哪怕是在家的时候，都要保持开机状态。队里事情多，尤其是发生重要情况的时候，都要及时保持联系。现在逃犯的下落还没找到，哪能关机呢？
她结结巴巴地说：“陈队，我……我错了。”
“你当然是错了。这次我先记下来。回头再好好教育你。”陈冬顿了顿，说：“你现在马上来城东的六杏堂，用最快的速度过来！”
“是！我马上就去！对了，陈队，咱们这边来了新的……”
方芳的话还没说完，陈冬已经收线了。
刘水看方芳的脸色有变，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方芳说：“我要出去一趟，陈队找我有事……哎呀，糟糕，车……陈队把车开出去了，队里没车了！”
警队里人员有限，给配的车自然也有限。再加上最近意外比较多，现在局里只有一辆车能用，还被陈冬给开走了。
而陈冬刚才还要求方芳尽快过去，方芳心想，自己只能打车或乘公交车过去了。
刘水笑了笑：“我开自己车来的，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方芳心想，刘水啊刘水，你这新局长上任第一天，就送女同志出去执行任务，这也太没架子了吧……而且，这要是让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看到了，恐怕闲话就更多了吧？！
偏偏刘水还很坚持：“走吧，我听你刚才说的还很急，咱们现在就动身，我去发动车子。”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别啊！你那么急干嘛？！”方芳赶紧追了出去。
走廊里探出两个脑袋，紧盯着刘水和方芳远去的背影。
“喂，这就是新来的领导吧？”
“是啊，太奇怪了。咋刚来就去巴结咱们的大美女去了？这领导的作风……不对劲啊！”
这俩人正在嘀咕，冷不防汤政委从旁边房间过来，给他俩后脑勺上各拍了一下。
俩人一回头，见是汤政委，吓得赶紧立正敬礼。
汤政委板着脸说：“自己的事儿办完了吗？！天天躲旮旯里嚼舌根子，就没见过你们这么闲的！走，跟我干活儿去！”
“干啥活儿啊？”
“你说啥活儿啊！修车啊！把坏掉的车弄到修理班那边去！”汤政委摇头叹气道：“唉，新局长上任第一天，没车可用，需要用自己的私家车送人去执行任务，这事儿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