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元印记进入黑苗蛊师大长老麻讫的灵台识海之时,他立时觉得自己与陆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系。似乎眼前这名白面英俊小道士就是他至高无上的尊主,从巫基之上带来的凛凛仙威,令他不能再有丝毫违抗的念头。形势比人强,麻讫恭声问道:“尊主,敢问如何称呼?”
陆然收回《天妖幻息诀》,恢复自己本来面目,笑嘻嘻地望着麻讫:“大长老,你还认得贫道么?”
“你,你是陆然?天机门下首座陆小道尊?原来是你,那本座这一跤跌的还真不算亏……”麻讫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黯黄面庞,眼神深邃的小道士,颓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昔年他在南越王寨之中曾经见过陆然,那时候,还没有安南都城。当日陆然不过才六品返真境界修为,却已经身怀寰天玺三界雏形,万水千山走遍,将各处界域中的山门与修仙家族中的修士们与散修,带离天地元力渐次衰竭的九州大陆。也正是陆小道尊这个道号在修士界中如雷贯耳,大放异彩的时候。那时的三苗之地南越全境因为有祖巫之力庇佑的福荫,并不受天地菁华爆发过后的天地元力衰竭所影响。是以,他与黑苗老祖都未曾同意搬迁进入地仙界。甚至,兄弟二人还趁机收取了黑苗全疆的天地菁华,黑苗老祖趁势突破到离尘之期,而麻讫距离尘之期也只差一线之遥。他越想越懊恼,早知道今日会受制于陆然,何不当初就率领黑苗子民整体搬迁进入地仙界?那时候两人之间尚且是平辈论交,如今被仙元印记所制,却要尊称陆然为主。陆然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踟蹰难行,如何不明白他此时心中的纠结?“大长老,你放心。贫道在三苗之地并不会停留太久,只要此间封天锁地解除,重开天日,大劫度过,贫道便要返回中原之地。到时贫道自然会将你灵台识海中的仙元印记去除。”
陆然微微一笑。麻讫仰头望着昏黄天光:“是老汉我一时想左了……唉,走吧,尊主请随老汉去寨子里交代一声,这就回国师府去给大哥负荆请罪。”
陆然猛地想起那个漆黑葫芦,含笑问道:“大长老,你腰间这个葫芦可是魂器?”
麻讫微觉一愣:“魂器?不知道啊。老汉无意之中得来,一直用它装神虫,偶尔也会装取魂魄。”
陆然低头想了想,从药园中取出一个灵气逼人,宝光蕴藉的羊脂白玉瓶,顺手将胡夫子也带出来。“大长老,这个玉瓶给你装神虫用,比那漆黑葫芦合适。黑葫芦是魂器,装神虫反而无益。贫道有一位师兄,乃是这世间硕果仅存的魂修,这葫芦给他正好。”
陆然随手将玉瓶递给麻讫。麻讫见这玉瓶等阶极高,卖相较之那漆黑葫芦更好,满心欢喜从腰间取下漆黑葫芦:“尊主,你太过客气,不过是一个葫芦而已,拿去便是,还换什么?”
“以后就叫我陆小道尊,或是陆道友都好,别叫尊主了,被人听见可不太好。”
陆然哈哈一笑,将漆黑葫芦收回药园。带上胡夫子,三人驾驭遁光回到巨型苗寨。陆然望着几名祭司法师眉心之间缠绕的薄薄一层九幽之力,眉头微皱:“大长老,这层九幽之力就是那邪修司徒靖布下的?用来隔绝夔牛巫鼓的传召之声?”
麻讫笑道:“司徒靖哪有这般本事,是司徒白那人妖亲自来过。”
陆然轻描淡写的挥挥手,指间五色仙元喷涌而出,顺手将那层九幽之力拂去。凤血琴虽然已经被毁,在他的五色仙元中,依然带有雷属天劫之力,要消除这层九幽之力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胡夫子赞道:“然哥儿真是好个手段,名不虚传!”
陆然满脸得瑟,嘿嘿直笑:“夫子,我就喜欢听你老人家的表扬!”
几人说笑一回,麻讫安排几名祭司法师暂时处理寨中事务。陆然便招出焚天元阳刀遁光,一路疾驰返回安南城。回到安南城之时,天已黑透,满城灯火,与城上的守护阵法宛若璀璨星辰闪耀的点点金芒,相映成辉。麻讫有些赧赧地对陆然二人笑道:“这道守护阵法也可以撤去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乱苗暴动,也不会再有五毒围城。”
陆然微微一笑:“这样不好么?想住城中的,便住在城中,想去山林苗寨的,便去巨型苗寨。何必非要为了名利权力,勾心斗角,死伤无数,枉造杀孽?”
麻讫长长一声叹息:“是啊,这样又有什么不好?老汉真是想错了……”此时城中,华灯初上,衣香鬓影,络绎不绝,正好一片烟火人间,繁华无比。回到安定坊国师府,三人进入黑苗老祖的元神胜景。黑苗老祖迎出竹楼,不及与陆然等人说话,劈手一巴掌甩在麻讫脸上:“数百年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你居然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于我?!”
麻讫满面羞惭,缓缓朝黑苗老祖跪下:“大哥,小弟知道错了,陆小道尊已经亲自出手责罚,你,你老人家别再生气……”黑苗老祖余怒未消:“老汉这一生,对权欲之事看得甚淡。你若是真想掌控黑苗全疆,直接跟老汉说,将圣器夔牛巫鼓交付于你便是。又何须勾结外敌培养变异毒虫,大举攻城,折损百姓性命?今番若是陆小道尊收服不住你,只怕,数日之后,便是手足相残,两军对垒之时罢?”
麻讫讷不成言,磕头认错。小胖子麻花不知道哪跑出来,伸手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麻讫扶起:“二爷爷,你这次回来,不再命子民们攻城了吧?也不再走了吧?还是我家师尊最厉害,一出城就将二爷爷带了回来。”
麻讫宠溺的摸摸小胖子麻花的脑袋:“二爷爷不走了,以后再也不走了。你如何称呼陆小道尊为师尊?”
麻花嘻嘻一笑:“陆大哥终于答应收我做徒弟了!自然要叫师尊。”
麻讫正色道:“你天生不能接受神虫,传承巫蛊之道,既然认在天机门下,就一定要好好学,知道么?”
“嗯!二爷爷,我知道!”
麻花连连点头。此间事了,黑苗已然初定。陆然心知黑苗老祖与麻讫之间尚且有话要说,于是朝麻花招招手:“小胖子过来,为师带你去一处好玩的地方,去不去?”
麻花大喜:“去去去!上刀山下油锅都去!”
陆然回手在他大脑门上轻轻一弹:“胡说八道!带你去玩呢,上什么刀山,下什么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