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清晨,淡淡晓风吹拂。绚烂的朝霞间,露出一线湛蓝无比的天空。白玉楼船中无数劫后余生的散修,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废墟,不由得长长叹息。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人烟稠密,盛世繁华的乐园。曾几何时,这里还是激情热血,生机勃勃的烟火人间。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九州大陆中所有散修们的最后一片热土……到如今,都化成眼前满目疮痍的断瓦颓垣。一众万恶城散修眼含热泪,拜服在地,随着凌泉子一并谢过陆然等人救命之恩。若不是陆然等人拼死相救,他们很可能早已在这一战中身死道消。深深三拜之后,散修们驾驭五颜六色的遁光接连不断飞逝而去。散修城已毁,天地灵气正在缓慢衰竭,前路茫茫,尚需早做打算。待散修们散去后,翠鸟垂首黯然神伤:“唉,好端端的散修之城就这么毁了,连五爷都……”凌泉子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微笑:“丫头,你可还记得那天老朽对你说的话么?”
翠鸟歪着头仔细思量,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跪下地来,唤道:“师父!”
凌泉子乐呵呵扶起翠鸟,笑道:“好孩子,你很好,随为师回咱们荆州山门去见见你众位师兄。”
翠鸟满心欢喜,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望向陆然与勾三等人。陆然心中亦自为她欣慰,微微颔首:“你且随老爷子回山。无鉴小和尚尚未超度完毕,咱们还要再在此处略微耽搁一回。然后也要赶回洛阳守护司,二司护已经传来飞剑催促过无数次。”
陆陆毛茸茸的大头蹭蹭翠鸟道:“翠鸟姐姐,你要用心跟老爷子学习。师父没回来,以后咱们这些吃货的幸福,就全在你掌中。”
翠鸟揽着陆陆脖子叽叽呱呱的笑道:“二少主,你放心,婢子一定会好好学。等学好了,天天不重样给你做好吃的可好?”
众人被翠鸟逗的哈哈一笑,心头烦闷稍解。凌泉子告别众人,相携着翠鸟踏上遁光,径直朝荆州食仙山门飞驰而去。一旁默立良久的张九霄,出列拱拱手道:“师兄们,此间事毕,老朽也就此别过了。只可惜老朽才疏学浅,未能帮上什么忙……”陆然望着他道:“师兄,你可有去处?”
张九霄微微一笑:“老朽有位挚友,隐居在东海深处仙岛之中。如今九州大陆灵气衰竭,天地乱相纷呈,我且去东海避居一程。来日若有机缘,咱们东海再会。”
陆然与勾三感激他在万恶城大战中浴血奋战到最后,又为弦五魂魄不全之事劳碌奔波。是以,两人纷纷取出陆天机遗留下来的龙纹仙丹相赠。至于法器,张九霄那柄魂器拐杖已经是世间绝品,就连陆然的收藏中也找不到更好之物,也就作罢。张九霄接过丹药,依依不舍的向所有人辞别,一道漆黑遁光划破长空,径直往东海而去。此时的万恶城废墟中,已经寂静无人。远方,无鉴全身沐浴在自苍穹而降的无尽功德金光中。天地之间忽生异象,天花乱坠,无鉴脑后圆轮佛光大放光明,宝相庄严,很显然这一场历经数日的超度即将结束。陆然却是没有留意到,胸前寰天玺金印的光华正在微微闪动。伴随着无鉴身畔的浩瀚功德金光,无数被超度后的亡灵,悄无声息的归于寰天玺幽冥界中。当无鉴超度完此地最后一批亡灵幽魂后,天地异象渐渐平复,天花消散,功德金光也不再降临。收敛法相金身,仍是寻常僧侣打扮。无鉴僧袍飘飘,丰神俊朗,缓步朝陆然等人走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间亡灵终于超度完毕,以免无尽幽魂滞留世间,受这不得轮回之苦……”陆然心中一动,问道:“无鉴小和尚,被超度后的亡灵将归于何处?我开始流落在幽冥界中,却也能见到你这道超度之光。”
无鉴面露祥和微笑:“此地的幽魂俱归于你的寰天玺之中,小师叔祖,你没有察觉到么?寰天玺二层封印已经开了。且等无事之时,你再去看看。至于这道超度之光如何能照耀到旧幽冥界之中,小师叔祖,你如何却问起我来?”
“――不是你自己打通的两界通道么?贫僧刚刚超度完之后,本来想去关闭两界通道,它已自行封闭消散。”
无鉴接着道。陆然微微摇头:“不是我打开的,我哪有这凭空破开空间屏障的本事。是弦五以《混元斩仙阵》破镇魂大阵之时,无意间打开的。”
勾三道:“无鉴大师,我兄弟弦五在镇魂大阵被破之时,躯壳尚在神魂分离,不知道大师可有什么法子?”
无鉴问道:“弦五的魂魄是在寰天玺中么?”
陆陆抢着答道:“一些在寰天玺中,一些在《混元斩仙阵》残阵图中。无鉴小和尚,你这么厉害,已经成就法相金身,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陆陆抬起头,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热切的望向无鉴。无鉴抚摸着陆陆毛茸茸的长耳朵,沉吟道:“《混元斩仙阵》?贫僧亦有耳闻。此阵若完整无缺,可谓是上古奇珍,乃是跟寰天玺一个级别的天圣器……”“若是弦五魂魄全在寰天玺中,待到以后小师叔祖完全掌控寰天玺之时,便能将弦五身魂合一。只是,还有一些在《混元斩仙阵图》中,可就不好办了……不过,师叔祖们也不用太过忧心,有两大天圣器护着弦五神魂,绝对不至于有损伤,且待来日便是。”
陆然见无鉴亦是束手无策,也只能暂且将弦五之事放在一边。勾三叹道:“既然如此,也只好再待来日……大少主,在此地已经耽搁日久,咱们得回洛阳守护司了。”
陆然放下重重心事,倏而,展颜一笑:“是啊,该回去了。二司护还在司内不知怎么念念叨叨,翘首以盼呢。”
几人向无鉴告辞,带着万恶城中其余几名暗部弟子登上五彩飞舟向洛阳飞驰而去。无鉴微微颔首,双手合十,目送飞舟行远,独自飘然前行。飞舟之上,陆然心中微微涌上惊疑:“大家可曾发现?五彩飞舟的速度比原先要慢了好多……”勾三道:“天地元力已经在慢慢枯竭,以后修行之路会越来越艰难,这片九州大陆已经不再适合修士生存……”陆然幽幽一声叹息,合上双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