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惠,我无法就这样回应你,我心里还有其他的女孩子。」 面对他的这番发言,对方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个,悠介你指的是霞之丘学姐她们吧?”
惠可爱地略微偏过头,用一如既往的淡然口吻说道: “虽然这种事情我都知道,但在我看来,你似乎更像是把大家当成责任一样背负在身上,总是一味地去满足别人的期待,你那样活得不累吗? 我倒是不认为你的想法有错,不过应该也存在其他的方法吧? 我喜欢悠介你,也知道你同样喜欢着我。 即使这样,你也不肯选我吗?”
加藤悠介沉默许久,“……对不起,我无法不管诗羽学姐她们,我必须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那我呢?悠介你也把我视为要负责的对象之一吗?”
“我是,那样想的……” “……” 惠浅浅蹙起眉,双手背在身后,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发问。 “……换句话说,悠介你是希望我像霞之丘学姐和莲见老师那样,在知晓你和其他异性存在不当关系的前提下,依然还留在你身边,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加藤悠介数次张开嘴唇却又闭上,惭愧地低下头,凝视着脚下冰冷的岩石。 登山鞋的缝线里塞满了石子与泥土,鞋面的边缘也沾有一圈积雪凝结变干后的污痕,显得有些脏兮兮。 他深沉地抬起头,望向前方的少女。 “……惠你说得对,我的内心确实存在那种自私的想法,但我不会做冒犯你的事情,也不会逼迫你。”
话音刚落,对方便秒速回答。 “嗯,悠介你是没有逼迫我,但同时也没有放弃试图改变我,这种做法真的很自私呢。”
原本还羞涩荡漾的眼眸此时显得有些失望。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如其他人有资格这样说,但我想给悠介的是我完整且独一无二的心意,结果却只能得到你不完整的感情吗?”
“……抱歉。”
加藤悠介咬了咬牙,忏悔地开口道: “我明白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除此以外,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给你,请你留下来好吗?”
惠默默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以后轻声说: “可是……我想要的就是那一份完整的感情呀,其他的不重要。为什么悠介你不明白呢……?”
加藤悠介当然明白,却别无选择。 他的表情变幻着,然后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我无法忽视已经发生的事实,也不会为自己找借口辩解。我真的喜欢惠,也很想和你在一起。”
“现在的我无法保证太多,但我会尽我所能地去回应你,努力做到问心无愧。所以,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留下来见证吗?”
他凝望着对方的双眼,试图把自己最诚挚的心意传达出去,可惜对方始终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惠浅浅吸了口气。 “我明白了。”
少女抬眸望来,飘渺的眼神中蕴含着一丝哀伤,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感情。 “……既然悠介你现在还没办法下定决心,那我会继续等。刚刚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好了,但是……” 惠停顿了一下,以轻细的嗓音说: “人们会随着时间和各种契机发生改变。我不知道自己能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悠介,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惠……” 加藤悠介感到一阵酸楚,他明白自己的态度让对方受到了伤害。 “啊啊,真遗憾这次没能登上山顶,我们也准备下山吧。抱歉拖累了你,悠介,还有……白色情人节快乐。”
惠若无其事地说道,朝着山小屋走去。 在主人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加藤悠介依稀从其眼中捕捉到一抹黯然。 他凝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原地伫立一会儿,双拳握紧又松开,最后也跟了上去。 那之后—— 直到他们回到东京,惠也没有再跟他讲一句话。 加藤悠介试图想要和对方沟通,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唯有沉默。 他心情沉重地回家换了身衣服,在商场购买了一些东西,最终来到了不死川这里。 轻小说编辑部,诗羽和町田苑子正在会议室里讨论《恋节》动画化的相关事宜。 前者双手抱胸,冷漠地坐在铁管椅上,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 后者则是热情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加藤悠介对此也不多言,直接坐到诗羽身边,将他买来的礼物放在桌上,等待她们结束讨论。 按理来说,纵使他与漫画部的关系不错,却也不具有听取两人现在讨论内容的资格,然而町田苑子没有要求他避讳,于是他也就厚着脸皮待着了。 一边老实地坐着,一边用手机回复大家的消息。 小佳乃、小夕、麻美、后藤先生…… 尽管他在出发前就曾表示过自己周末有事,但找他的人却意外地多。 加藤悠介按照重要程度,依次处理着各种消息与邮件。 等到町田苑子这边的讨论结束后,他把诗羽送回了家,并为自己忘记白色情人节一事反复道歉。 诗羽始终冷着脸,一直到进入自家的公寓也没有搭理他。 加藤悠介尴尬地看着手中没能送出去的巧克力,苦笑不已。 ……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英梨梨打来了电话。 “悠介……游戏的CG,我画出来了喔!”
“从草图到线稿和上色,我在一天半以内画好了!而且还是史无前例的七张哦!这可是我的新纪录!已经停不下来了!而且我根本不想停手!”
“总之,我现在就用邮件把原画发过去哦?啊,不过以文件的大小而言,全部用邮件发送会不会有点困难啊……?”
“怎么办呢,我是一张一张分开发呢,还是应该用Dropbox分享给你呢?”
少女如连珠炮一般说道,情绪异常高涨。 然而与这份热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主人此时的嗓音却沙哑到让人陌生。 “英梨梨?”
加藤悠介不自觉眉头紧锁,“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有没有量过体温?”
“哈?”
“你有没有发烧?有觉得头晕或者全身乏力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事呀?”
英梨梨说着,气息明显要比平常急促。 “我只是有点累,这些……肯定都是……畅快成就感……所带来的……疲倦……” “英梨梨……?”
“咦…………奇……怪?”
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热情,主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气无力,“总觉得……好冷。”
加藤悠介意识到了不对劲,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英梨梨,你冷静一点告诉我,你现在是在房间里吗?”
“房间?这里……是房间吗?奇怪,为什么会有暖炉啊?”
“……那是因为你在那须高原的别墅。”
“啊~~对喔……那悠介你,什么时候会来啊?”
英梨梨后知后觉道,仿佛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处。 加藤悠介心头一紧,立刻起身开始穿衣服,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沉稳。 “听好,英梨梨,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现在赶快去床上躺下盖好被子,然后给那须高原那边的医生打个电话,叫人上门给你诊断一下。”
“你太夸张了,没事的啦……只要到了明天,体温它……自己就会……好好降下去了的啦~~”英梨梨可爱地笑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悠介你说过周末有事嘛……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 加藤悠介的动作不由一顿,表情变得复杂。 “没事啦……悠介。”
英梨梨断断续续道:“人家……完全……不要紧……的啦……” “别说了,英梨梨。”
“悠介……我好想……见到你啊……啪咚——” 电话那边传来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通话突然中断。 加藤悠介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急忙装好钱包和钥匙,冲到外面,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告知司机要开往那须高原。 司机一听目的地居然在临县,露出为难的表情,有些不想接单。 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他开车去那里是可以,但回来的时候有大概率是拉不到乘客的。 “真是非常抱歉,这位客人。您的目的地过于偏远,计程车去那里可能有点困难……” 他委婉地表达着自身的难处,然后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有急事,麻烦您开快一点,我会按照双倍支付车费的。”
司机一惊,旋即义正严词地表示道:“好的,请您尽管放心,把乘客送到目的地就是我的职责!您坐好就是!”
语毕,便一脚踩下油门。 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车子猛然向前驶去。 加藤悠介无心理会这些,拿出手机给某个联系人拨打过去。 经过短暂的等待,泽村小百合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 “啊啦,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加藤君~” “抱歉打扰了,小百合阿姨,我有急事要跟您说。”
加藤悠介深吸一口气,把几分钟前与英梨梨通话的内容告知给对方。 “……原来如此,我家英梨梨把自己累到病倒了吗?”
泽村小百合的嗓音里没了调侃的意味,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我现在正在前往那须高原的路上,还请您告诉我别墅的详细地点以及进门方法,到时我会直接进去察看情况。如果您和雷纳德先生也能来的话,那样更好。”
“嗯……我和雷纳德可能没法赶过去呢,不过我会把别墅的详细地址发给你,可以麻烦加藤君你先照顾一下英梨梨吗?”
“好的,等我到了那边以后会及时通知您,后续有什么问题也会向您汇报。”
“嗯嗯~这样很好。”
泽村小百合满意地说:“那么加藤君,我家女儿就拜托你了,还请一定好好照顾她。”
“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
结束通话以后,泽村小百合很快发来了别墅的地址、备用钥匙的存放点、以及当地医生的联系方式。 加藤悠介迟疑片刻,分别给惠和诗羽发去一条消息,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收到这样的回复。 【惠:我想英梨梨那边可能会需要换洗的衣物、药物、营养品之类的。我把要用的东西列一份清单给你,你记得在路上买好。】 【诗羽:知道了,你先照顾泽村吧,其他事情等回来再说。(生气)】 加藤悠介掐了掐眉心,沉思着望向窗外。 …… 晚上十一点半。 那须高原,泽村家的别墅前。 加藤悠介提着在路上买好的东西,使用备用钥匙进入别墅。 一路来到客厅,眼前的情况令人心情复杂。 漆黑的屋子里面,少女正孤零零地躺倒在地板上,旁边还掉着一部手机。 “英梨梨。”
他迅速放下东西,打开灯,快步走到对方身旁蹲下,检查起她的情况。 英梨梨的身体热得发烫,呼吸急促,显然是发烧无疑。 顾不上那么许多,加藤悠介弯身抱起对方,将其转移到卧室的床上并且盖上被子。 接着,他找来干净的毛巾为对方擦拭额头的汗水,在上面贴上一张退烧贴,然后拿出手机联络医生。 尽管眼下已是深夜,但在报出斯宾塞的名字后,对方便马上答应上门看诊。 等待医生上门的期间,英梨梨始终没有醒,口中不断发出让人心疼的痛苦呻吟。 一小时以后,医生上门。 受制于本人没有恢复意识,对方无法进行详细的检查,只能通过观察表面症状与测量体温来诊断。 “嗯……体温三十九度,泽村小姐应该是染上流感了。”
医生看着体温计,如此说道。 “需要带她去医院吗?”
加藤悠介马上问道。 “不,那倒不必。她的问题并不严重,就是劳累过度引起的虚弱,我开点药就行。”
“我在来之前买了些退烧药、维生素和营养果冻,医生您看这些能用得上吗?”
加藤悠介说着从塑料袋里取出各种物资,供对方察看。 医生仔细看了一下,给予积极的回答。 “嗯,可以的。等下想办法让泽村小姐喝下药,她要是醒不来就把药磨成粉,用水搅拌后喂给她。不用着急给她吃东西,但要注意让她多喝水。”
“好的。”
加藤悠介认真记下对方的嘱咐。 医生见他神情严肃,便是笑着安慰道: “小哥你不必这么紧张。泽村小姐从小身体就不大好,这已经是她的老毛病了。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对方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语重心长地补充道:“不过,她的体质也确实比较弱,平常最好让她适当运动,改善身体状况。”
“改善身体……” 加藤悠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了解,“好的,我会记住这些的。谢谢您的提醒。”
医生摆了摆手,背起医药箱准备离开。 “行了,让泽村小姐好好休息吧。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您。”
交代完所有事情,医生很快告辞。 按照医生的指示,加藤悠介把英梨梨从床上扶起,小心地帮助对方服下退烧药。 经过再三的思考后,他又拿出一颗气血药,把它分成三分之一给对方服下。 最后,他拿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就这么一直密切关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