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应声。
傅池宴不关心外面的热闹，他继续看文件，白色衬衫，西装裤熨烫笔直，侧脸冷漠，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轻易引起他兴趣。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内，只有文件纸业的轻微摩擦声音。
最近，傅总话少了许多。
人也更冷了，眉宇裹着划不开的冷漠。
集团里的人明显觉得傅总比以往更冷漠许多，多说多错，基本上都收敛谨慎。生怕惹火烧身，像之前那个市场总监一样，直接因一句话不当，被傅总撤职，没有余地。
司机想提醒一句，傅总，少用眼。
不然眼睛用多了，又该头疼。
可想了想，话吞咽回去。没说。
车拐弯，走另一条路回去。
司机无意一瞥，好像看见了太太。
他低声念叨一句，“那不是太太？”
闻言，傅池宴翻资料的动作一顿，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往窗外看。一百多米远的地方，一堆人围的结结实实，应该是车祸现场。
而撞人的车停在那儿。
车型有些眼熟。
但是距离太远，看不到车牌号。
傅池宴也就没太在意，直到他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似乎有些难受，被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搀扶着。姜意意捂着嘴，又突然弯腰，对着地面呕吐，那个男人拍他的后背。
两个人举止亲密。
傅池宴看了两秒，推门下车。
司机车开不过去，知道傅总下车要干什么，也就没多嘴去问。把车掉头停好位置，他就下车，等着傅总一会儿回来。
姜意意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
她脑子里都是小女孩脸上满脸血的画面，那些血让她反胃，多看一眼就不行。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站直身体。
很快就有警察过来了。
“谁是这辆车的车主？司机是谁？”
傅清雪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警察看了一眼低头查看手机的许暗，又问脸色苍白的姜意意，“车上坐着你们四个人，是吧？谁是司机？你还是他们？”
姜意意看向傅秦文。
她伸手，指着傅秦文，“是他。”
话落，傅秦文捏着拳头看过来，眼神冷冷的盯着姜意意，不顾警察在场，他直接朝姜意意走过来要找她算账！要不是这个女人上了他的车，他会开快车，会出这样的事吗？！
“姜意意！”
傅秦文咬牙切齿，恨不得狠揍这个女人。
他开了多少年的快车，车速飙到最高都没有出过严重的事，赛车上路都没事，从来没有撞过人！今天，姜意意这个死女人一脚上了他的车，就跟上了个瘟神似的。
紧接着就撞飞了一个人。
出了事。
“干什么？！”警察拦住傅秦文。
许暗把姜意意扯到身后，他护着姜意意的姿态非常明显，语气认真强硬：“傅秦文，她是我临时拽上车的，你冲她发什么火！车是你开的，这个责任你怨不到别人头上。”
傅秦文变脸：“许暗！”
姜意意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她不卑不亢，“做错事就要承担，你开的车，我说错了？还是你认为这车是我开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你不会不知道这东西吧？”
傅秦文盯着姜意意，“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
开口说话的人从背后传来，是傅池宴。
姜意意怔怔回头，跟傅池宴视线对上，她顾不上错愕，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才想咬自己的舌头。
都忘了她跟他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傅池宴看着姜意意苍白的脸，不用想，应该是被现场吓得，救护车还没来，也没人敢动那个小女孩，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
傅池宴关心问：“你有没有事？”
姜意意没吭声。
她这会儿，知道撇清关系了。
“大哥。”
傅池宴转头看过去，傅清雪拉他的手臂。
傅清雪快哭了，安全不知道怎么办，更不敢给爸妈打电话，说哥哥开车撞死了人。
她声音都颤的，“大哥，哥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会不会坐牢啊……”
“傅清雪你闭嘴！”
傅秦文怒气冲冲的声音。
傅池宴大约心里有数了，他只是不太明白，姜意意怎么会和傅秦文跟傅清雪兄妹两搅到一块去。他没表态，甚至没多看傅秦文一眼，拉着姜意意手腕把人拽走。
没走两步，有人拉住姜意意。
傅池宴驻足，回头看着许暗。
许暗盯着傅池宴，就两个字：“松手！”
傅池宴目光冷淡冷静的看着许暗两秒，视线向下落在许暗扣住姜意意的手腕上，他不动声色的攥紧姜意意，冷嘲说了句。
“上到大二，被开学开除处分的许四公子？许小公子，我要是你，就不会学着怎么跟人争不该争的，先学该怎么毕业。”
傅池宴善于抓人心，戳人的弱点。
果不其然，他话落，许暗脸变了变。
两个男人怎么你争我争怎么表面平静实际水深火热她不管，也不想管，姜意意只知道，她的两只手快被扯废了。而且，她身上还有伤，经不起这么考验韧带拉伸的扯着。
“你们两个，都给我放手！”
许暗不放。
傅池宴也无动于衷。
这两个人，哪个都没放手。
姜意意：“……”
姜意意瞪一眼面前的傅池宴，可瞪眼是白瞪了，人家根本就不看她。气不打出一处来，姜意意挑好说话的下手。
她回头，“许暗，你松手，扯着我了。”
她说：“我身上有伤。”
许暗看她一眼，就看一眼。
他喊：“姐姐。”没然后了。
姜意意快呕死，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搞臭脸是要闹哪样？问题是，傅池宴拉她还能理解，许暗这么拉着她，不让她走，算是怎么回事？
姜意意无奈，把话说明白。
“许暗，他是傅池宴，我前夫。”
意思是，你松手吧。
潜台词：这个人不会把我怎么样。
许暗目光从姜意意脸上移开，落到傅池宴面无表情冷沉的脸上，两秒，他突然勾唇，意为不明笑了一下，把姜意意的手松了。
傅池宴把姜意意扯到他身边。
没多看一眼许暗。
临走，倒是傅池宴冷眼看一眼傅秦文，一句话没说，问都不问情况的拉着姜意意走了。
傅秦文是走不了。
出了，事故，他算是肇事司机，要带回警局。
许暗也没走，留下了。
傅清雪手抖的，给妈打电话。
她要告诉爸告诉妈，哥哥出事了。
哥哥撞死了人了。
——————
傅池宴一路紧牵着姜意意的手，他腿长，姜意意跟不上，后来他脚步放缓。姜意意挣扎，却死活都挣不开，他的掌心温热，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在手心。牵手久了，两个人的手心都微微蹭出汗，一点都不舒服。
傅池宴还是那幅死样子。
姜意意最终妥协了，“唉，你说句话会死啊。”
傅池宴看她一眼，“过的好吗？”
姜意意：“……”
你怎么不问，你吃饭了吗？没话找话。
到车边，傅池宴命令：“上车。”
口气不容置疑的沉静。
司机很有眼力见的打开后排车门，语气恭恭敬敬说：“傅太太，请上车。”
“傅太太请上车，我若不是傅太太，是不是就可以不必上车了？”
姜意意对司机呛一句。
司机还不知道两个人离婚的事。
别说司机不知，外界都不知道两个人离了。
手续办了，可还没公开。
司机微笑说：“傅太太，您说笑了。”
姜意意笑一声，一本正经反驳起来，“不，我没说笑。我现在不是傅太太了，应该问你老板，大街上拉拉扯扯，把我拽过来要干什么。”
司机：“……”这是要他当裁判吗？
他聪明的就当小两口吵架了。
他默不作声，无语望天。
今天的天真蓝，云也真白，他刚什么都没听见。
傅池宴解了衬衫领口，漫不经心问：“你怎么跟他们搅合一起了？”
姜意意敏感捕捉到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傅池宴话里，带着贬义。
“他们？”
“许暗，傅秦文。”他倒是承认，指出来。
姜意意无语凝噎到气笑，她理论：“傅池宴，你可别忘了，许暗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怎么了？他再不好也比你强啊。他知道保护我，在我出事的时候能救我，你呢，要不是我命大，你估计看的就是我的照片了吧！我告诉你，别拿你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高傲姿态狗眼看人低看我们这些你看不上的人，我现在和你没话说！”
说完，要推傅池宴闪人。
下一秒，被傅池宴搂住腰直接抱起塞进车里。
姜意意火了：“傅池宴！”
傅池宴“嗯”下，“想踢想骂都可以，毕竟，谁让你是我……妻呢。”
姜意意听出来了。
他故意省略了那个前字不说，前妻。
他就是故意的！王八蛋。
司机有眼力见，赶紧去开车。
姜意意气的扭过头，不想说话。
傅池宴进来后，关上车门，“去姜家。”
一听去姜家，姜意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跟霜打的小白菜一样。
傅池宴看出来了，他好奇问：“怎么了？”
姜意意偏过脸，不想跟他说话！
她用手试了试车扶手，手刚碰上去动了下，就听到傅池宴淡漠音开口，“你那边车门打不开，锁死了，别想着车速慢跳下去。姜意意，不想后半辈子当个残疾人，就老实点坐好。”
姜意意看他，也不管前排司机了。
她冷问：“你什么意思？”
司机自觉，把中间挡板升起来。
傅池宴把文件收起来，整理好放在一边，他好整以暇的凝视半天姜意意，说：“我提醒过你，别跟傅清雪走太近。我不知道你跟傅秦文还有那个许暗是怎么认识的，姜意意，离他们远一点，交友要慎，你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尤其是许暗。
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心思不简单。
姜意意听不明白这含蓄话。
说等于没说。
她冷笑，嘲讽道：“那我跟你就是一类人？”
傅池宴：“你不需要跟我是一类人，你是女人又是个美女，你不懂男人世界里的门门道道，也不需要懂。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烦恼事情多了人会变老长皱纹。”
成功把话题带歪。
姜意意想到刚才事。
“我发现，你真挺冷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