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女孩子,一般是十三四岁开始说亲,满十五岁后,就可以成亲嫁人了,家里有姑娘的人家,早早就会寻摸起来,到了年纪就会定下亲事。若是错过了年纪再说亲事时,就不太好说了,因为媒人就会问起,为何你家姑娘拖到这个年岁还没定亲,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如此一来,名声就有些不太好了。许红鸾已经十四岁,余氏暗自盘算着,今年势必要把亲事定下来,随后便操持嫁妆,明年就能出嫁了。这段时间,家里时不时就有媒人上门来。“你是个眼光高的,之前说了几家,你都没看上,我思量着,这次你肯定能看上,对方那小伙子,当真是个不错的!”
黄媒婆面上带笑说道。余氏倒还稳得住,她的女儿可不差,模样越发出挑不说,又能识文断字,还会医术,即便女红手艺差点,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哦,真有这么好的人家,黄媒婆你就别卖关子,直说了吧!”
黄媒婆便笑道:“对方是桃花村的,姓段,家境十分殷实,有一百亩田地呢,段家老爷子是个有本事的,挣下这一百亩地不说,还在县城里买了一个铺子,做的是木匠手艺,活儿就没断过……”有田地、有铺子,还有门手艺傍身,余氏听着也不免心动起来。“因为有手艺活要忙活,所以家里那一百亩地,都是佃给别人种的,不用自家操心,每年只需要收租子就好,这日子过得,是真没得说,当然,对方心气也高,就想娶个好姑娘,我瞧着你家红鸾就很合适。”
听到这儿,余氏面上也不由露出微笑来,她的女儿自然是不差的,如何也不可能瞧不上,她只是发愁女儿瞧不上人家,但段家这般的家境,她觉得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许家一家子大夫,家境也是不差的,若想嫁更好的人家,她担心女儿嫁过去会没底气,更差的人家,她又瞧不上,毕竟娇养长大的女儿,总不能嫁去农家下地干活,她就没吃过这苦。“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可以去段家看看,当然,也可以叫了段家小子上门来,你单独瞧瞧也成。”
一般相看的规矩是,女方去男方家里看,既看男方的人品,也看男方的家境,当然不想搞得那么正式,便私下里带人过来看一眼也成。余氏有些犹豫,女儿现在的性子,变得没有那么听话,她思量着还是得提前知会她一声,不然,到时候要是闹腾起来……唉,她都压不住。“这事儿我先跟孩子爹商量一下,回头再跟你细说。”
听着对方的条件不错,但她现在不敢自作主张。“你们是疼孩子的,这事儿确实得好好商量。”
黄媒婆表示理解,随即又道:“那你定好了,就让人跟我说一声,那边的孩子年岁也到了,家里帮着说亲,你们这要不成,就得说别家了。”
余氏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是希望她尽快拿定主意,对方家境不差,亲事不愁,想必也是由着他们挑选的。“我明白,过两天就给你回话,不会让你难做。”
“你这话就客气了,这有什么难做的,我们做媒婆的,也就是张张嘴的事。”
两人说好,余氏便送人出门。待到将人送走,余氏转身回屋时,便见到许红鸾杵在那儿,木头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她心下略思索,便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许红鸾冷声道:“我就想不通,我才这么小,娘你为什么总想着让我嫁人?”
放后世她都没成年呢,他们却急着想把她嫁出去!“你也不小了,十四岁正是说亲的年纪,你看村里的姑娘,都是这个年纪开始说亲的,没有说亲的是什么样的,要么是傻子嫁不出去,要么就是身体有毛病,你今年要不定下亲事,待到明年,人家就要问东问西了!”
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还没定亲。别人问起时,倒是可以跟人解释清楚,但人家不问的,是不是就在心里胡乱猜测起来了。听到这话,许红鸾就觉得特别烦躁,这是什么破规矩,人都还没真正长大呢,就迫不及待的嫁出去,对身体好吗?见她不说话,余氏便开口道:“娘也不会害你,自是会看好人家,挑个人老实的家境殷实的,你嫁过去也不会吃苦,日子也好过。”
她已经不想说话,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也不可能说得通余氏。“今天黄媒婆所说的段家,我觉得对方家境还不错,再看看人品如何,只要五观端正,人品不差,我觉得……”她真想说一句,你觉得不错,那你去嫁啊,为什么要我嫁!“这事儿我一会儿跟你爹商量,你爹现在还在生你的气呢,你这孩子,唉!”
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倒底是自家亲生的孩子,犯了错总是会包容的。说到这个事,许红鸾脸色就沉了沉,总说她犯了错,可她真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说是帮人治病,但她压根就还没机会出手不是,而且林满月横插一杠子,她现在心中郁气还没消呢。许青松生她的气,她还气许青松呢,一个个全是老古板,不知道变通,中医能治病,西医也不差啊,某些时候动手术来得更方便快捷,但他们那些僵化的脑子,哪里会明白这些。总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还有就是不能被人理解的痛苦,这感觉太让她难受了。心里思来想去一番,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想让她随波逐流,她也办不到。只是眼下若是她太过抗拒的话,对她也十分不利,若是起了矛盾冲突,她这日子就更难了,她不由暗自叹气。“段家这事儿,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如何?”
余氏目光期待的看向她。许红鸾咬了咬唇,思虑良久,最终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可以,但若是觉得对方不好,你不能逼我答应。”
“我是你亲娘,怎么会逼你,再说,以后也是你们过日子,总要你看着好才好。”
余氏略松了口气道,就怕是硬抗着不答应,能松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