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首辅是如何也没料到,话题为何就偏到这份上了,皇上竟然畏惧皇后至此,甚至还要隐瞒他们之间的谈话,才能保全他这朝中重臣,何至于此啊!皇上应该是一言九鼎,是无人敢欺君妄上的存在,何至于畏惧一妇人。虽说皇上待他这老臣,也确实仁厚,甚至愿意帮他隐瞒,咦不对,怎么又偏了,不应该是这样。皇上是天子,为何要受制于妇人之手,这不应该啊!心下思来想去一番,觉得这么直言进谏,皇上可能听不进去,倒是可以剑走偏峰。“皇上,你虽然爱重皇后娘娘,任由她行事,但皇后娘娘却……”欲言又止半天后,又道:“皇上可知,皇后娘娘身边跟了位随侍官,听说娘娘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连后宫他都时常出入,这实在不合规矩啊!”
赵元英听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随侍官?”
他身边是有随侍官的,只不过他嫌人啰嗦,反倒不如太监用起来顺手,便将人打发出去,并不时常跟他出入。旁边刘德顺,目光看向高首辅,似在看死人一般。宫里人谁不知道皇后身边有位得宠的随侍官,但谁也不会跑到皇上跟前来多嘴,偏就有不怕死的,说到皇上跟前来了。“咳咳,皇上,兴许是高首辅有些老糊涂了,随侍官那是皇上才能配备的,皇后娘娘那边需要用人,也是备的女官!”
这话他可得帮着拦一拦,不然惹怒皇后,到时候连他也牵怒了,可不得了,这宫里皇上脾气好,得罪皇上还能活命,但得罪皇后,那就只能想想怎么个死法。“对,皇后身边有不少女官。”
赵元英点了点头,女官的数量,早已超过该有的规制了,不过她要处理政务,身边多几个女官也不是多大的事,这宫里也没有人敢挑她的礼,连他这个皇帝说话,有时候都不管用呢。高首辅眼睛瞪得老大:“下面的人果然欺瞒皇上,连皇后身边有个得宠的随侍官,皇上竟也不知晓,皇上啊,你被人蒙骗了啊!”
这会儿,他越发觉得,皇后就是祸国妖后,应该废除妖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赵元英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面色顿时发沉,转头看向刘德顺,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皇上是在问他什么,是在问皇后为什么会有个得宠的随侍官吗,这他哪知道啊,全是皇后自己的意思,他一个太监也阻止不了啊!“皇上,奴才天天跟随在皇上身边侍侯,娘娘那边的事情,真不清楚啊!”
这应该是推诿过去吧,毕竟他确实是天天跟在皇上身边,半步不离的,就算皇上歇下,他也守在皇上殿外。赵元英一想也对,刘德顺这奴才对他忠心耿耿,每天侍侯在跟前,连告假都没有,自己走哪儿,他就跟到那儿,估计是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转头看向高首辅,面上的神情冷了几分,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皇后当真十分宠幸那位随侍官?”
“老臣所言千真万确,皇上若要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老臣是绝不敢欺瞒皇上的,倒是皇上身边的这些奴才,定是知情不报。”
他话说完,目光凌厉的看向刘德顺,觉得这大太监也就是看着忠心,实则并非如此。听到这话,刘德顺顿时心中怒火翻腾,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跑来告皇后的状倒也罢了,居然连他都编排上,还如此不避诲,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不是,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儿都有,这高首辅确实是嫌命长。他阴测测的笑了一声:“高大人,咱家可不敢欺瞒皇上,咱家对皇上的忠心,那是天地可鉴。”
他说着,扑通一声朝着赵元英跪了下去:“皇上啊,奴才对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你要是不信奴才,奴才就当场撞死在这柱子上。”
高首辅被他的动作搞得怔愣了一下,也是没料到,他这御前大总管,很是舍得下面子,说跪就能跪下去,不过想想也是,太监都不能算是男人,身份十分低贱,可不敢指望他们能有什么骨气一说。即便是跪在地上,他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可怜的,这些太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时常挑唆皇上呢,没准皇上不理朝政,都是因为这些太监的挑唆也不一定,看刘德顺的神情,越发轻视起来。赵元英一脸无奈:“起来说话吧,你好歹也是御前大总管,说跪就跪,当真不要面子的么。”
“奴才的面子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若是不信奴才,奴才也就只有以死明志。”
什么以死明志,他一个太监,哪来什么大志,还以死明志,真是笑死个人了,高首辅看刘德顺的目光,就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般,那叫一脸嫌弃。“皇上,你别被他骗了,他既然是御前大总管,又岂能不知皇后身边的事,刚才竟然还敢说不知道,这岂不是在欺瞒皇上。”
御前大总管,那就是皇上在宫中的耳目,当他是朝臣,就不知道宫中之事么。刘德顺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个老东西,可等着瞧吧,皇后转头就能收拾了你。”
“皇上,奴才是真不知啊!”
他一脸委屈道:“皇上不理俗事,奴才自也不能擅作主张,胡乱打听,皇后娘娘那边的事,又极为要紧,就更不敢乱打听了,不过倒也提醒奴才了,皇上若是什么事都想知道,那奴才往后多打听就是。”
赵元英就摆了摆手,他的这御前大总管,会变成如今这样,也有他的原因在,因为他不理朝政,也不想管后宫琐事,即便刘德顺跟他说起时,他也都不太想听,听来做什么,惹人烦心不是。刘德顺偷懒,也就不再打听了,这也说得过去,不过皇后那边的事情,若她想隐瞒,未必能打听到,但既然连朝臣都知晓的事,如此坦荡,想来并无什么龌龊。想想真要是有什么,那还不得藏着掩着都来不及,又岂能让外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