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汀兰半夜被痛醒,她略有动静,却是惊醒了身旁的人。
玄渊一直守在年汀兰的床前,她稍有动静,他便醒了。
“几更时分了?如何殿下还未休息?”年汀兰有一瞬间的愣神,却又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玄渊,这后背再痛,却也只能忍着。
玄渊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年汀兰,见她醒来,心里也放心了一大半。“你今日烧了许久,祝神医来,将你的伤口处理了,汀兰,如今你可觉得好些?”
年汀兰并不好,但是她并不想在玄渊面前表露出来,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嗯,殿下,快去书房休息吧。”
自打成亲之后,玄渊几乎都是在书房休息,年汀兰见他一动不动,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脸上是一片深情。“殿下,早些休息,你还要养足精神,明日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应付。”
明日贵妃娘娘的赏荷宴,只怕少不得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她是肯定要去参加的,只怕后宫在动作,前朝也少不了。
玄渊握住年汀兰的手,亲了又亲,“汀兰,之前是我不对,是我误会你了,你莫要怪我。”
之前?年汀兰想起,玄渊约莫是在说城门一事,“无妨,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只是你们的计谋,至于你,想来也是不知道我要去救我父亲的。”
年汀兰这般知事明理,当真是让玄渊有些难以相信,这要是放在以前,年汀兰被冤枉了,哪里能善罢甘休?
按说玄渊应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他竟有些落寞,他看着年汀兰的眼睛,那双眼睛那般真诚的看着他,看起来,当真是喜爱他的,可是这样懂事的年汀兰,让玄渊相当的不习惯。
“汀兰,你,其实可以与我发脾气的。”玄渊其实很想年汀兰可以与他置气,这样的年汀兰能让他觉得没有距离,如今的她,对他来说,这样近,却又莫名的很遥远。
年汀兰的伤口很疼,但只是闷哼一声,便又强颜欢笑。“殿下说些什么呢?都过去了,汀兰不怪你。”年汀兰的隐忍,在玄渊看来,那便是在与他疏远距离,一时间玄渊不住的想要拉回年汀兰的心。
“汀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有孩子了。”玄渊说的很认真,年汀兰却是一下子变了脸色。
有孩子了?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个时候更是没有了颜色。
“殿下,莫不是在做梦么?你我成亲不过半月,如何就能知道有孩子了?”年汀兰虽说没有怀过孕,但是当年卫玲珑有孕,都是在两月之后才发现的,她就是再早,那也不可能了早了这许多吧?
玄渊的手,抚摸上年汀兰的肚子,“今日祝神医来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的,汀兰,你确实是有了我们的骨肉,只是今日见了血,这个孩子有些不安稳,你需得卧床静养。”
一口一个“祝神医”,如今的祝明朝在玄渊这里,已经有了足够重的分量。
年汀兰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她竟然有了与玄渊的骨肉?这个孩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玄渊还在耳边絮絮叨叨,也没听明白他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只是年汀兰处在有了孩子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过神,到是因为这个来的极为突然的消息,很轻易就让年汀兰忘了身上的疼痛。
等到玄渊离开,青鱼来的时候,年汀兰这才看着她,满脸的忧愁,“青鱼,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青鱼将年汀兰微微扶起来,这会子年汀兰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喝着青鱼端过来的水,询问青鱼的意见。
青鱼微微叹了口气,“小姐是说,什么怎么办?”
“自然是这个孩子,他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几乎没有任何准备。”
玄渊的身体,并不见得会是一个多么好的状况,就他的状况来说,每隔五年就需要来一波大换血,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完成的,这样的玄渊,无异于一个吸人血的怪物,他做父亲,能够做成一个什么模样?
青鱼了解年汀兰所想,但是却又不能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小姐,或许等找到尤为了,咱们就有法子,解了殿下身上的怪习,到时候殿下像个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这样也未尝不好。”
是了,这么多年,玄渊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不会生病,不会衰老,就是受了伤,也是以异于常人的速度便恢复了。
这一切,其实都是尤为特意做下,将玄渊的身体步步调养,本来是准备在最后换给皇上的,谁知道,却被年汀兰给撞破了好事,年汀兰终究是食言了,在她成婚之前,被困在渊王府的第二天,便告诉了墨卿桑,那个地道的秘密。
墨卿桑的人,最是有速度的,几乎没有花费过多的心力,他便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也就是,墨卿桑打算将计就计,在玄渊他们意图造反的同一日,来一个螳螂捕蝉,这样也好将尤为给抓住。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玄渊会在最为紧要的关头,放走了尤为。
按照年汀兰的打算,父兄既然选择了玄渊效忠,那么自然是有父兄的原因,她愿意为了保住年家,而对玄渊虚与委蛇,更或者说,只要能够给年家带来荣耀,她愿意亲手扶持玄渊登基。
可是,她并不打算,与玄渊一同享有登基之后的荣耀,毕竟,皇家的人,鸟惊弓藏这是他们一贯以来的作风。
年汀兰并不打算让父兄在权力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是如今的年家,若是没有权力加持,那么便只有等死。
“青鱼,这个孩子一来,我的羁绊便更多了。”
年汀兰幽幽叹了口气,青鱼说的,那只是美好的幻想,那可是长生不死啊,谁能不受诱惑?就是玄渊,他如今已经有这样的体质,还有这样的机会,他真的能够放弃吗?八壹中文網
青鱼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年汀兰,她的心里,一心都是如何保住年家,可以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哪怕是收敛自己的真性情,那也是没有半分犹疑。
可是如今,她与玄渊之间,有了这样的牵绊,日后,只怕是千丝万缕,难以理顺了。
翌日,天还未亮,玄渊便匆匆换了朝服进宫,年汀兰只累极了,小睡一会,日头刚刚升起,她便又强逼着自己爬了起来。
“小姐,您今日就不去了吧,您这身子骨,只怕是受不了。”青鱼知道,年汀兰是想今日参加贵妃举办的赏荷宴,但是她这身子,实在不像是可以去参加的样子。
再者说了,太子已经下了令,要她在府中好生修养。
年汀兰笑了笑,“我今日若是不去,凭借着母亲的性子,我要什么时候才见得到她啊?青鱼,快些给我梳妆吧,弄个简单点的发饰,莫要给我弄的太重,身上无力得很。”
年汀兰坐在铜镜面前,看着毫无血色的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燥的有些粗糙了。“多抹些脂粉,看起来,气色要好些。”
年汀兰只说自己的母亲性子倔,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十足十的遗传了她母亲的性子,自己一旦决定了的事,是如何也不愿意改变的。
青鱼别无他法,只得拿起了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年汀兰明显的觉得,随着青鱼的动作,莫要说伤口了,就是自己的头皮都是痛的。
还未梳洗好,下头的人,已经端来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这是做什么的?”
年汀兰初起,便喝了一碗汤药,说是调养伤口的,这会子,又来一碗,着实是让人不耐。
“回太子妃,这是给您保胎的!”端药的小丫头声音很是乖巧,年汀兰听着却是眉头一皱。
“你放那吧,冷了我再喝。”
“是!”小丫头很听话,仔细的将碗放在一旁,便端着盘子出去了。
年汀兰厌恶的看了眼那碗汤药,面无表情的冲着青鱼道,“将那药去给倒了!”
“小姐?那是保胎药,您的胎像不稳,祝阁主特意为您开的方子。”
“正因为是保胎药,所以我才不想喝,倒掉吧!”
青鱼愣了许久,手里好容易才将一缕头发捆好,端起汤药,便向一旁的绿植走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冲着年汀兰开了口,“小姐,其实青鱼觉得,这个孩子何其无辜?小姐不该这么轻易的放弃它……”年汀兰眉头紧皱,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那里异常平坦,哪里像是会有小孩的模样呢?
“青鱼,这个孩子留着,当真不见得是件好事!”
年汀兰这话,像是在说给青鱼听,更大一部分,却像是在安慰自己。
青鱼那碗要,要倒,却也终究没有倒,她又重新端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年汀兰面前。
“小姐不是觉得皇家无情吗?为了权势,连自己的子嗣都可以随意杀害,那么小姐此时此刻的做法,与那位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不同呢?”
青鱼一语道破,年汀兰瞬间惊醒,是啊,她连一点机会都不给独自里这个孩子留,这与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思虑良久,想到玄渊,他从还未生下来,便没有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母亲的不管不顾,父亲的居心叵测,造成了玄渊的性情不定,年汀兰忽然便有些心疼他,不过也是可怜之人,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他该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