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皇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年汀兰一眼便瞧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母亲与嫂嫂,匆匆绕过人群,往他们那边走。
无人注意,四皇子已经提前一步,挡住了年汀兰的去路。“你怎么还在此处扎堆?快走!”
年汀兰只当是没有看见这人,径直绕过,墨卿桑一路跟着,两人眼看着要到何木珍两人跟前,“倏”地一支利箭,猛然射过来,直逼皇上。
“小心!”
墨卿桑大喝一声,正要拉年汀兰,却眼瞧着她护母心切,正好错过,那箭直直刺向年汀兰,正中肩头。
“汀兰!”
母女连心,年汀兰还未中箭,何木珍便已有预感,再看向自己女儿的时候,她肩上的血迹,已经渗出。
“护驾!”“啊……”
伴随着箭羽飞驰,众人惊慌四窜,人群更是乱成了一团。
墨卿桑一把将年汀兰护在怀里,“汀兰!”看着她肩头上的箭羽,墨卿桑有一瞬间的心脏骤停,脸色煞白。
随着人流四下窜开,年汀兰更是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中了箭,肩头却感觉不到疼痛,反倒是浑身一股无力感袭来。“墨先生,求你,护着我母亲和嫂嫂。”
此时此刻的年汀兰,就像是多年前的墨卿桑,一场战乱,生怕自己的家人没了性命。墨卿桑抱着年汀兰的手,有些发颤。
“好,你放心,我一定护好他们。”
年汀兰心中懊恼,就是重来一世,她还是蠢笨得很,若是她能多想一想,多做一做,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种险境?
她只需要多想一下,知道今日对三皇子来说,是最为有利的日子,她就该有所察觉,就该提前准备,何至于这般被动?
不过还好,有墨卿桑在,他一定会护好他们的,浑身的无力感,开始渐渐充斥到年汀兰的脑海中,她已经开始昏昏沉沉,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箭头上有毒,毒性还窜得快,咱们得要想法子把箭给拔了,解毒呀。”卫玲珑是所有人里头,唯一懂得医术的人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会子大家都在慌乱的时候,若是外头的人杀进来,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意外。
卫玲珑抱着年皓轩,何木珍护着年汀兰,方才墨卿桑将她一路抱到室内,放在四皇子的新床上,鲜红的血,已经染的红色床单,一大片深红,渗人得很。
“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莽撞?自己好好待在那里不好吗?随意乱跑做甚?”何木珍又急又伤心,眼泪是巴巴地流。
“年夫人,你放心,等朕收拾了那个逆子,定给你一个交待。”皇上此时也在屋内,早在皇上匆匆往内院赶来的时候,皇后已经不见的踪影,看样子,他们这是早早就计划好了。
何木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一时失言,年汀兰今日挡的这一箭,虽说是无心之举,但毕竟是替皇上挡下来的。她这会子说什么年汀兰好动一类,分明就是在说年汀兰不该挡这一箭。
连忙收起眼泪,“皇上,臣妇不是那个意思,若是有可以选择,臣妇都是会为皇上挡箭的,只是……”
“年夫人!朕明白,为人父母者,都是疼爱子女的,关心则乱,朕,不会怪你。”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众人齐心协力,哪里有心思再说责罚?
“谢皇上!”何木珍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卫玲珑,“玲珑,可有什么法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妹妹等死吧?”
要说这个时候,卫玲珑也是担心的,外头是作乱的军队,就是在内院卧室,都能听见刀剑声,一边是重伤的小姑子,怀里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宝,若是一有不对,卫玲珑肯定是死活要护着自己孩子的。
“婆婆,我这给妹妹拔箭,你护着轩儿!”
思来想去,卫玲珑终究还是将孩子递到何木珍手上,一把掀开自己的裙角。腿上捆绑着一块布,布上有许多小格子,格子里有针具、刀具、甚至还有干净的白布,一截取下来,约摸可以拉到半尺长。
众人皆惊,这卫玲珑为何会随身携带这些个东西?
“这些东西,随时备着?”皇上发出了众人最想问的问题,卫玲珑要开始为年汀兰拔箭,专心于一件事的卫玲珑根本未曾听见皇上的问话。
何木珍点点头,“皇上知道的,我家这个儿媳妇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了,跟着郝丹也有十数个年头,那战场上下来的人,尤其是行医的,这些东西都是像长在身体里一样,习惯了。”
毕竟是皇子大婚,卫玲珑身上捆着这些东西,本就不合规矩,总不能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
因为环境有限,卫玲珑只能取了室内备下的喜酒,清洗刀具之后,便开始神情严肃,一屋子的人,都围观在一旁,墨卿桑的手心已经渐渐出了薄汗。
“我能做什么?”墨卿桑低沉一句话,卫玲珑看了看他,这个人之前来年府做过一段时间年汀兰的师傅,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今日这四皇子大婚,他也能来?
“我需要一个人,禁锢住她,防止拔箭的时候,她大动。”卫玲珑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墨卿桑不能是这个人,年汀兰毕竟是定了皇亲的,她的身体,又岂是寻常人轻易能碰的?
“我来吧”“我来!”
曾素之与方绮雯一同站出来,卫玲珑看着两人,感激的点点头,“如此,你们一人按脚,一人按肩,也许会沾染血迹……”
“年少夫人客气,平日里年小姐与我们交好,这个时候了,沾些血迹,算的什么?”
说话的是方绮雯,声音软糯又带着些弱弱的气息,一身的大红嫁衣,也只称的她越发娇小。
墨卿桑自知是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就是护她,也显得有些吃力,只能乖乖让出了位置。
这屋子里,大部分都是妇孺,平日里是未曾见过这些血腥的,故而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就是何木珍,为了护年皓轩,也将孩子抱到了一边。
“这一箭力道颇重,我瞧着,已经进去了那般长,唯恐,会伤及心脉,你可有把握?”墨卿桑终究是不放心的,那箭明显已经进去了三分之一的长度,虽说靠近肩膀,但就这箭头的长度,分明就是已经靠近心脏了。
“不会,箭羽的长度不及心脉处。”卫玲珑颇为肯定,一下就否定了墨卿桑的话。
转身不再理会他,作势要拔箭,手却被人猛然抓住。
“你确定?”
卫玲珑抬眼一瞧墨卿桑,“我在军营行医多年,这箭从前插入,从后插入,约莫是又多长的尺寸,是否波及心脏,你当我能不了解?”
“年少夫人,在军营医治的,都是男子吧?男子身子的厚度,与女子能一样吗?”墨卿桑不敢冒险,有一点点的危险,他都不敢轻易去冒,眼看着年汀兰已经脸色苍白,嘴唇青乌,明显的是心脉受损了。
卫玲珑一把将墨卿桑拍开,“这位先生,躺在床上的,是我的小姑子,我对她的关心不会比你少,我行医多年的经验与谨慎,应该也不会比你少!”卫玲珑并不想与墨卿桑太过熟络,她越是生分,才越能挡住许多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
“再说了,就算是不拔箭,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你再耽搁,毒走全身,你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卫玲珑字字逼人,急了何木珍,“这位先生,还请你让开!”
墨卿桑没有身份,没有位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赌一把,卫玲珑判断的,是对的!
众人准备就绪,卫玲珑握住箭,猛然用力,一股剧痛,猛烈的震醒了已经昏迷的年汀兰!
“啊!”伴随着背上的鲜血喷出,年汀兰大叫一声,血迹喷到了按上身的方绮雯脸上,眼睛里一片刺痛,就在她想要伸手去擦的时候,年汀兰已经因为剧痛仰起了头。
卫玲珑想要快速按压止血,人却偏了位置,年汀兰人处在昏沉之中,人又吃痛,只能四下翻滚,三个女人乱了套,墨卿桑眼疾手快,迅速跳到床上,一把护住禁锢住年汀兰,将她护在怀中,后背朝着外头。
众人大吃一惊,一个外男,这般抱着年家小姐……
卫玲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墨卿桑大喝一声,“愣着干嘛?快止血啊!”
众人回过神,卫玲珑连忙上手包扎……事已至此,只有先处理了再说,人命关天的事儿,哪里又顾得上之后的流言蜚语?
何木珍眼看着这一幕,这心里头,是五味杂陈,不由得将墨卿桑看了又看,这个人对年汀兰的在意与关心,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满心满眼的在意,瞒都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