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偌大,今日又有百官,年汀兰偷摸回到席上,瞧着舞台中央,竟是一异域的舞蹈。
卫玲珑将年汀兰拉倒身边,“跑哪里去了?说了今日郑国使臣在此,你万不可随意跑的。”
年汀兰拍了拍卫玲珑的手,“不过是去了小解了一下,总不能让人将东西抬到这里来吧?”
卫玲珑斜昵了年汀兰一眼,“你这丫头,也没个遮掩!”
姑嫂二人低头私语,这一番往来,自然是落到了不远处曾素之的眼里。向来不好饮酒的书香女子,终究是端起了酒杯,一口热辣的劲酒入喉,直窜人心,呛得人,是眼泪直流。
曾贵妃瞧着她那模样,特意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曾素之向来大气,可不能白白失了体面,总得有人前来提点才是。
曾贵妃有表演献给皇上贺寿,先行离开,曾素之自然是有人来请,随着姑母一同走了。
“你那曾姐姐,与她姑母亲厚得紧,就是入了渊王府,也不见得会不顾她的姑母和表弟。”卫玲珑是随时瞧着的,怀里的年皓轩乖得紧,看那些表演,看得起劲,这也给了卫玲珑与年汀兰说话的机会。
年汀兰就着歌舞声,听着卫玲珑的话,浅浅一笑,颇有些深意,眼睛微微一眨,“那又如何了?”
莫名觉得,年汀兰如今,是越发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卫玲珑觉得心里有些奇怪,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催眠之术出了差错,如何总觉得年汀兰看出了些什么?
卫玲珑讪讪一笑,“汀兰,你还小,许多事你可能想不到,只是你哥哥如今,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年汀兰抬眼瞧着卫玲珑,眼里的审视,打量,一览无余。
“嫂嫂,告诉哥哥,护着自己身边的人,才是要紧!”
今日宴席,年寻在座,年阶却是不在的,毕竟郑国有来使,年寻还得值守。
卫玲珑本想提点年汀兰,却没想到,会被她这样一句话打发回来。
这年汀兰对玄渊,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着实是说不准,只是那曾素之,想来是不会护着玄渊的。
“本宫瞧着,你与年汀兰的关系,到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贵妃娘娘在前,曾素之跟着身后,蓦然被姑姑这样一说,曾素之也不由得两手一紧。
“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罢了,姑姑还请给素之一些时间。”
曾素之从小没了父母,一半是爷爷,一半是姑姑,姑姑向来骄傲,性子张裂,曾素之却又内敛,向来懂得隐忍,心里就是有再多的不快,那也是可以放置一旁的。
曾贵妃轻笑出声,“素之,我给你的时间,并不算短的。当初皇上有意抬举年家,将年汀兰接进宫中,与皇子公主一般待遇,我也趁此机会,将你给接进宫。”
贵妃娘娘一路往后室走,嘴里的话去,却是片刻不曾停下。
“你也争气,年汀兰看不惯那些个公主做派,与你交好,甚至于,你还与年阶有了亲事。”
贵妃说到此处,不由得停下来了,脚步一停,侧身瞪了眼曾素之。
“可是之后呢?自从那个卫玲珑出现,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年阶那小子给迷的团团转,不惜毁掉与你的亲事,也要娶一个医女为妻。”
曾素之脸色僵硬,却是满眼的不服气,她不比卫玲珑差半分,如何就比不得她了?
“姑姑,那只是意外,男女之间,相处日久自然是看着都生了厌,比不得新出现的面孔,也是正常!”
“你说什么?”曾贵妃脸色大变,曾素之向来谨慎,说话行事,何曾这般不够谨慎?
就在此前,皇上才牵着惠嫔,在众人面前冷落了她,这会子,曾素之又说出这样的话。
让贵妃,如何能不联想到自己?曾嬷嬷连忙插了话,“娘娘,小姐也是无心之言,咱们还是莫要耽搁了时辰,先行换衣裳吧。”
要说曾瑶舍,父亲是个大学究,她自己却是对学问一类,毫无兴致,到是擅舞喜乐,这些个东西,从来都是手到擒来。
曾素之自知说错了话,心里就是有再大的委屈,也给憋了回去。
曾贵妃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进了屋内,嘴上是仍旧没有绕过曾素之。
“就说年阶之事,是意外,那你给说说,那个年汀兰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与她嫂嫂不合?如今我瞧着,那姑嫂二人,可是亲厚得很。”
当年卫玲珑引得年阶执意悔婚,年汀兰为曾素之抱打不平了许久,只是这才几年?姑嫂之间,便尽释前嫌了?
有了前车之鉴,曾素之未免引起姑姑不快,说话也谨慎了许多。
“回姑姑,可能,是因为赐下的亲事吧!”
“这亲事又怎么了?”贵妃到是未曾想明白,她一心想要拉拢年家的,给曾素之创造机会,要她与年家交好,可不就是给自己的孩子多拉下些人?不论是年阶还是年汀兰,但凡有一人与曾家有了亲事,那也是逃脱不了的干系。
可谁知道,皇上竟然会莫名赐下了方绮雯,虽说方统领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毕竟只是一个禁军统领,如何能同年汀兰那样的家室去比?
这年家,可手握北方十万边境将士,哪里是能小觑的?
虽说与年汀兰亲近,是蓄意图之,但是这么多年,曾素之付出的情意却不是假的。
她待年汀兰也是因为多了真心,才会被她所接受,可如今……
“我与她一同赐给二殿下,这些日子,二殿下对我多有亲厚,可能引得她有些不满。”
曾素之这般猜测,曾贵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男子三妻四妾,最是正常,一开始我也是犹豫不决,这年汀兰什么都好,偏偏这个性子,总归是不合群的。”曾贵妃由着宫人伺候,将舞衣换上。“本宫记得,小时候她还质问过父亲,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便不可以三夫四宠?”
曾素之听着这话,也跟着一笑,“是了,她从小便想法多,与寻常女子颇有些不同。”
“与寻常人不同?你当还是个好事?说来她没有指给胤儿,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凭着她那样的性子,还不得惹出些幺蛾子来?”
曾素之脸色的笑,有些挂不住,要说她这个姑姑,哪里都是好的,只是这心啊,只顾着自己。
这么多年,曾素之没了母亲,就是女儿家的事儿,都是姑姑教的,曾素之对姑姑是尊敬,但是如今长大了,却越发觉得,姑姑对自己,好是有几分,但更多的,却是利用。
这一份好,总归是要贪求回报的。
曾素之并未说话,她心里埋怨年汀兰,不与自己亲近,可也觉得自己是个连亲人,都不曾专心对待的,又如何贪求别人的好?一转念头,想到玄渊,他往曾府跑的勤,虽然是个行军打战的王爷,但是个知道心疼人的,至少,他在外头瞧见了好看的首饰,遇着了好吃的东西,都会想着与自己带上一份儿。
曾素之不缺吃穿,但是却别人的在意,哪怕她有爷爷,有姑姑,但是他们都需要她去在意,只有玄渊,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在意的。
嘴角慢慢翘起,她并不在意,玄渊身边会有多少人,只要,他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便好。
“小姐,小姐?”
曾嬷嬷唤了两声,曾素之才终于回过神来,瞧着姑姑的眼神不满,“你那是什么神情?”
“姑姑,您爱过皇上吗?”
婢女正在给曾贵妃梳头,听着曾素之的问话,曾贵妃不小心一动,篦子缠住了头发。
“哎哟!”
吓得婢女连忙下跪,连声求饶。
曾素之也是一时懵住,不知曾贵妃如何反应这般大,
“素之,姑姑可告诉你,爱情固然是好的,但是女子总归得学会现实,自己聪明,有娘家撑腰,这日子才能过的舒爽,不然,依靠着男人,他喜欢你就将你捧在手心,可若是不喜欢你,你便只能独守空房……”贵妃并未指责身边的婢女,只抬手,要她接着梳。
曾素之神情倔强,“难道,这世上男女,便没有纯粹的真心真意?”
当年姑姑,一意嫁给皇上,难道不是因为爱情?
曾贵妃招了招手,将曾素之唤到身边,轻声道,“素之啊,你瞧瞧皇后与惠嫔,一个是有闻家可靠,一个却是孤苦一人,你觉得,哪一个过的日子快意些?我告诉你吧,皇上此时高兴,她惠嫔便是宠妃,可若皇后不高兴了,她惠嫔,便又只能乖乖回到那个小院里了……”
惠嫔?二殿下的母妃?
“姑姑,是想要对付惠嫔?”
这些年,曾贵妃打压了不少的宠妃,皇上的宠幸,大多在她身上,对于其他人,不过是浅尝辄止,只是这个惠嫔,莫名让贵妃有些不舒服。
贵妃牵住曾素之的手,“不,惠嫔既然出来了,咱们肯定得好好利用一番,你家那位二殿下不是与老三走得近吗?让他们的母亲不合,咱们且瞧瞧,看看他们还怎么兄弟情深。”
曾素之的手,一片凉意,“姑姑,我会说服二殿下,与四殿下一心的。”
言下之意,是希望曾贵妃能够放过惠嫔,至少,不要让惠嫔太难过……
贵妃抿嘴一笑,将曾素之的手松开,“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够想得到,也是正常。如今,就那个老三与胤儿,势头最热,你家那个是皇子里头最大的,能得他的支持,自是极好!”
姑侄二人,相视一笑,个人有个人的心思,这场“战争”,终究是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