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太监来给年汀兰送茶水,顺便还带了本书,放在桌边。
“年小姐,有人说,您的书应该看完了,这是给您送的新的,还请您将旧书交给奴才,奴才好还。”
这细软的声音,打断了年汀兰写字的动作,看向那人,只见他眉目清秀,低眉顺眼,好不乖巧。
“你是杏林斋的人?”这倒是出乎年汀兰的意料,都道是杏林斋势力极大,但却不知道竟然已经大到了如今这份上,连皇宫里,都有他的人。
那人的头低的更低了,“年小姐,斋主说了,小姐不愿意的事儿,不做便是了,莫要勉强自己。”
“莫不是你们斋主还有法子,与皇家抗衡?”
年汀兰话音刚落,那奴才便立马道,“年小姐手里的书,小的过些时辰再来拿。”
急急地说完,那奴才便转身出门,下一刻,便有乾龙殿的太监出现。
年汀兰看了看青鱼,青鱼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都未曾及早发现有人来了,那个小太监到是机敏。
这杏林斋,到是越发的引起了年汀兰的好奇。
“年小姐,近正午了,陛下留了年侯爷在宫里用膳,特意请年小姐一道过去。”
太监手里,还拿着来一套衣裳,说来也是卫玲珑心细,早早备下了东西,请年阶上朝的时候带上,不然,这年汀兰在这宫里,连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这会子又要见驾,怕不是只有白白失了礼仪。
青鱼服侍年汀兰换下,是一套乳白开衫,搭着一跳鹅黄色的小裙,比不得那套精心绣制的紫衫,这一套到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灵动。
今年卫玲珑掌家持务,年汀兰的衣衫首饰一类,到是做的比以往好了许多。
小女儿家的,谁不喜欢这些东西,看着都是欢喜的。
“我这嫂嫂,心思灵巧得很,大哥也是个有福气的。”
年汀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说。
青鱼听了,应和道,“少夫人聪慧,行事作风,比夫人不差。在给小姐置办物件这事儿上,少夫人似乎极为用心,到比夫人选的还好。”
年汀兰垂下眼,卫玲珑自打一进府,便对年汀兰尤为热络,就是年汀兰往日里不待见她,那也是掏心掏肺的对待。卫玲珑待年汀兰好,但是这种好,又让年汀兰觉得有些莫名的奇怪,怕是她对自己的夫君,都不见得有这般用心。
“今日我的亲事怕是会定下,也不知,皇上究竟会如何安排?”
“小姐自己中意哪一个?”如今是二皇子与四皇,争的最为厉害,青鱼倒也有些好奇,年汀兰究竟是不是真的会,如她所说,接受她与二皇子的婚事。
年汀兰苦笑,“我能中意哪一个?皇上给我指了哪一个,便是哪一个。”
青鱼为年汀兰穿戴的手,微微停顿,“小姐,那个杏林斋……”
方才那人与年汀兰的谈话,青鱼也是听得真切,小姐不愿意,那还有谁能随意勉强?
年汀兰摇了摇头,“那杏林斋,是敌是友,意欲何为,我都还未曾弄清楚,莫要将那话放在心上。”
所谓性情,阴晴不定,心思难测,就是青鱼如今,也难以猜到年汀兰的心思。
皇上宴请年家,并不是头一回了,年寻不在家,以往年汀兰与何木珍,其实是这宫里的常客。
只是年寻经常回京之后,她们入宫的时日便有所减少了。
刚刚插好珠钗,便有人来敲门。
“年小姐,皇后娘娘已经好了,邀您通往。”
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三皇子也不见得好心情,到是二皇子,依旧挺直了身板,硬生生的站在一边。
“过来,与哀家一同走。”
见到年汀兰,皇后到是难得的缓和了表情,伸出带着长长指套的左手,年汀兰乖乖的将自己的手递上,任由她牵着。
微微比皇后落了半步,既能与皇后“一同走”,也能不愉悦了规矩。
“你小时候,哀家见得次数不多,但每每见你,总归是没得如今这般规矩的。如何如今长大了,连小时候的活跃劲儿都没了?”
皇后幽幽说起,年汀兰连忙回。
“小时候不懂事,行事没了规矩,如今也不是小时候了,可不能再惹了娘娘不快。”
皇后慢悠悠的走着,继而叹了口气。“你都知道,小时候不懂事便算了,如今长大了,也该懂事了。”
皇后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年汀兰听得,皇后的手将年汀兰的手,捏得紧紧地。
“母后,二哥不过是喜欢一个女人,母后成全了便是,何苦到来说我不懂事了?”
玄宸是正宫之子,向来性子专横。
再加上大皇子的死,让皇后对他,更是细心呵护,有求必应。
如今在二皇子与年汀兰的婚事上,母子二人产生了分歧,因此闹了不愉快,皇后暗自伤神,本想着借年汀兰对自己的孩子敲打一番,谁知他竟是沉不住气的,也不顾及周围的人,直冲冲地说了出来。
言语之间,对年汀兰,也从未当一回事儿,想来,在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眼里,年家再有势力,那也只是皇家的奴才,年汀兰背后的父亲兄长,再试厉害,那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年汀兰不由得看向玄渊,也不知他是许了玄宸什么好处?竟能诱惑得了这个天之骄子,不惜与自己母后争执,也要促成这桩婚事。
皇后猛地转头,惊得周围的人,连忙后退,就连三皇子,险些措手不及,直直地撞上来。
年汀兰被皇后捏着手,透过手上传来的力道,明显的感受到了皇后的怒气,头上的发簪都在不住的摇晃,战战兢兢,总归是害怕这上位者爆发的情绪。
“玄宸,你若是再敢提及此事,日后你就是被人算计,哀家也再不会管你。”
皇后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由得看了看玄渊,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显而易见。
四下寂静,无人再敢多言,唯独玄宸起了性子,“母后管得住容华宫那两母子,谁还能算计得了儿子?”
言下之意,如今容华宫盛宠,就是她这个皇后也无法招架。
母子二人,你来我往,气氛是越发凝重。
玄渊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边,年汀兰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说两句,只怕皇上的宴席,得晚了。
“三殿下,殿下如今正统所出,身份高贵,何苦与容华宫作论?殿下与娘娘母子同心,那才是无人敢算计。”说话间,年汀兰将皇后的手,交到了玄宸手上。
由玄宸扶着他母后,许是觉得被人看了笑话,玄宸这个时候,倒也未再挣扎。
“是了,年小姐说的对,皇后,殿下,可莫要为着他事,伤了母子情分。”李嬷嬷也连忙上前劝和,给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扶着皇后,往前走去。
留着年汀兰与玄渊跟在后头,识趣的,慢慢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臣女很好奇,二殿下究竟许给了三殿下什么好处?竟能让三殿下这般为你着想?”
年汀兰对玄渊起了兴趣,玄渊自是高兴的,他如今事事围着迎娶年汀兰开展,一条不通,总有另一条通的。
“三弟生下来便是事事齐全,年小姐觉得,有什么事儿,能诱得三弟为我?”
都说玄胤容貌无双,玄宸天之骄子,在年汀兰看来,有着一双像是星星一般眼睛的玄渊,却是颇有风姿。
年汀兰笑了笑,落在玄渊的眼里,撩拨了一汪春水。
“三殿下如今最为厌恶的,便是四殿下,想来二殿下,是打算拿四殿下出手?”
年汀兰这话说的很小声,刚刚够玄渊听见。
若是一开始的玄渊,沉浸在年汀兰那柔柔一笑中,这会子,却是震惊于她的聪慧。
打小便知道年汀兰聪明,有时候,甚至惯会大智若愚,如今却是深受震动,不曾参与朝堂,却将朝堂之事看得透彻,不曾亲身经历,却将能将前因讲出。
“只要年小姐嫁我之事儿定了,下一步,便是实现给三弟的承诺的时候”
玄渊并未直接承认,但也并未隐瞒,言下之意,他一心一意,都是在求她。
年汀兰听得心惊肉跳,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上一世的玄渊能够当上太子了,他事事计划,前后有序,好不井然。
年汀兰觉得,若是有二殿下这个靠山在,自己与他一同谋划,说不准,当真可以躲过那一劫。
只是,还有一事,年汀兰得要弄清楚。
“三殿下都知道有事要寻母亲的帮助,二殿下为何,不去惠嫔娘娘处?”
玄渊的脚步顿了顿,瞳孔微微缩紧,“她,不配为母亲。”声音森冷,年汀兰深切的感受到了玄渊的恨意,他恨着他的母亲。
不知为何,觉察出玄渊这一情绪,年汀兰难有波动的心,竟然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玄渊与惠嫔之间,如何会发展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二殿下……”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不熟。
玄渊收起了情绪,转而一笑,“说来,我到是颇为羡慕你,若是能与你在一处,能享一享,父母子女之间的片刻温情,那也是极好。”
年汀兰忽然有些沉闷,难怪玄渊总爱往年府跑,莫不是,看中了年府中的氛围?
说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