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推开茅屋那简陋至极的木门，便有阵阵禅音入耳。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无数闪耀的佛光。
终于有了一丝佛国该有的模样，李察心里如此想着，便看向了佛光聚集所在。
那是一个身形如同山川一般大小的肉身佛陀。
与李察在欲孽罗汉佛国中，高坐于佛塔最顶尖的那个肉身佛陀极为类似。
只不过在这里，承载这个肉身佛陀的并非是佛塔，而是一朵散发着金色佛光的莲花。
在这座金色莲花周围，聚拢着诸多跪拜在地的信众。
他们有的身穿锦衣，一副富贵姿态。
有的衣衫褴褛，是穷苦之人。
甚至还有身穿黄袍的帝王，手持玉牌的官员……
无论他们曾经在凡人世界中是什么身份，此时都表情虔诚的对着金莲中的肉身佛陀跪拜。
“你有何苦？”
端坐于金莲中的佛陀，突然看向了李察。
李察与他对视，并没有回答。
“你苦于命途多舛。”
“本生于诗书之家，且是家中长子，却受兄弟构陷，失去了家族的继承权。”
“你夫妻本是和睦，育有一女，乖巧灵秀，却遭小人陷害，妻离女散。”
佛陀口中不断吐出禅音，将李察所寄身的李崖生平一一道来。
“你身死之后，便可以重新投胎，再入富贵之家。”
“却尸身受人所同，连累你也无法投胎，落得个神魂皆散的地步。”
“如此的你，怎会不苦？”
当佛陀的最后禅音落下，李察隐约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本源从自己体内滋生。
随着这股本源的滋生，他的这具分身，竟然开始排斥自己的意识。
“你这么喜欢看人苦不苦吗？”
李察对身体发生的异变并不在意，而是看向金莲上的佛陀，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
随即李察当着对方的面，切换了身体，将意识寄身到了血族分身秦昊身上。
“你有何苦？”
“你苦于时运不济。”
“亿万人中选人赴死，怎么偏偏便选到了你……”
佛陀继续吐出禅音，细数着秦昊的生平苦难。
李察冷眼望着他，看着他的庞然体型，再次的缩小了一圈。
李察此时已经认定，面前这个肉身佛陀，并非是大梦菩提的化身，虽然这佛陀身上带有与自己一般的天灾中阶本源，但却极为缥缈。
而且随着他不断的禅音论苦，这股本源也在不断消减，同时体型也在缩小。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向他体内灌入了这些本源，才维持了这幅法相。
等佛陀细数完秦昊的苦，李察又切换了叶轩的身体。
随后李察觉得又用这种方式耗尽佛陀体内的本源有些麻烦，索性直接从人种袋中取出了数百具活尸。
毕竟他们生前，也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至于苦不苦，都被变为活尸了，能不苦吗？
当这些活尸全部出现在了佛陀面前。
佛陀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来……”
良久，佛陀才开口说道。
李察也有些诧异，这佛陀所施展出的规则，竟然只能针对单体，人数一多就不灵了吗？
李察可不会在乎对方的意见。
此时佛陀体内的本源已经消耗了小半，对于此时的李察来说，已经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在之前，最后的轻语和破惘箭矢已经被混沌本源鸠占鹊巢，所以李察不方便使用它们。
于是他取出了天灾之刃，随着本源的持续灌入。
天灾之刃显现出白色刀芒。
李察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了肉身佛陀的身旁，面对这个即便已经缩小了好几圈的巨型佛陀，他如同一个蚍蜉一般，对着面前的大树挥动了屠刀。
肉身佛陀毫无反应，任凭天灾之刃以及长达数十公里的刀芒临近，将他拦腰切为了两半。
随着肉身佛陀的陨灭，他座下的那朵金莲也立刻枯萎。
原本虔诚跪伏在金莲座下的那些凡人，身上的衣衫开始风化，血肉也在干涸枯萎，变为了一具具的干尸，却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态。
虽然肉身佛陀已经陨灭，但李察却不相信他就是大梦菩提。
但是这片空间，除去身躯断为两半失去生机的肉身佛陀，以及他座下的那千万计的干尸信徒外，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而这片空间的外部，是一片虚无。
所以真正的大梦菩提藏在哪里？
以及先他一步进入到这个世界的元如述又在哪里？
李察正在疑惑的时候，眼神扫过那一片片化为干尸的信徒，从中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形。
正是他之前陷入幻梦中所见到的小女孩和那个做梦考上状元的老秀才。
李察突然想到，假若这两个人都曾塑造过属于自己的梦境，是不是面前这数以千万的信徒，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境？
李察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个被他斩为两段的肉身佛陀。
他端坐于金莲之上在此的目的，以及他体内疑似被人灌输进去的本源，实际的作用，是不是在供给这千万人一起做梦？
就在李察陷落于这片空间，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另一个空间中，同样是一朵闪耀着佛光的金莲，上面端坐着一个闭目的佛陀。
佛陀座下的金莲，一共有九朵花瓣，其中一瓣已经枯萎了下去。
与这朵已经枯萎的花瓣临近的另一个花瓣，此时也在剧烈颤动着。
佛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那片已经枯萎的花瓣。
“我以慈悲之心，为这世间众生塑造了他们想要的美梦。”
“你却将这些美梦打算，让众生重新陷入苦海。”
“如此罪孽，如何救赎？”
佛陀开口轻语。
“若不得救赎，又该如何审判？”
“自然是受那些陷入苦海中的众生来审判。”
他的话音落下，双目之中突然垂泪，泪中带血。
血泪接连落下，顺着他的身体，汇成了一条血线，流向了那片已经枯萎的花瓣。
而此时身处于那片空间的李察，突然感应到周围本源的异变。
原本的阴阳均衡的本源，逐渐变得失调，空间中的阴本源不断累积。
李察很快发现了导致这种异常的原因，那些化为干尸的信徒，正在一个个的死去，他们体内的阴本源渗透而出。
随后阴本源的逐渐积累，这片空间也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