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苒梨花带雨,一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一边羞恼地骂了一声:“讨厌!”
唐辰两世为人,虽然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却也知道此时该如何应对,他一屁股坐在纪苒身侧,也不说话。
经过一番宣泄之后,纪苒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她看到唐辰一身新买的阿玛尼,上衣被咖啡泼得深一块浅一块,裤子也因为坐在地上而变得脏乱不堪,整个人的形象似乎比她还要狼狈,心情莫名的开朗起来。
今天的遭遇,或许也不是那么遭。
唐辰看她心情逐渐好转,柔声问道:“好点了?”
纪苒喃喃自语般回了一句:“笨蛋!”
“什么?”
“笨蛋,我说你是个笨蛋!”
纪苒气鼓鼓地冲他大喊,喊着喊着脸上似乎有了几丝笑意。
唐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干什么老摸自己鼻子?”纪苒没话找话,还摆出一副嫌恶的样子。
唐辰再次摸了摸鼻子,颇有些难为情:“那个,我有慢性鼻炎,以前感到鼻子有点痒,会忍不住去摸,后来慢慢养成了习惯,一遇到尴尬的事情,觉得有些不自在,就不自觉地去摸。”
纪苒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唐辰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纪苒才继续问他:“你是不是很能打?我看你一脚就把他踹倒了,之前关志杰也说你曾经在下马坊,三拳两脚就把刘峰一伙人打趴下了。”
“也不算很能打吧,只是因为小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所有零零散散练过一些拳脚,后来上大学体育课选修干脆选了武术,才正儿八经学了几招,也就能对付对付普通人。”唐辰斟酌道。
事实上,现代人由于运动少,普遍身体比较弱,他一个二十岁的壮小伙,即使不懂武术,撂倒两三个刘峰这样的也不成问题。
“那你喜欢打架吗?”
“不喜欢。我练武不是为了打架,只是因为放不下小时候的梦想,而且自从有人知道我练过后,学校里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想起上学时的光辉岁月,他稍稍有些失神。
纪苒抬头,悠悠地看着前面的车水马龙:“有时候,我也想去学武术。”
“嗯?”
“学了武术,就可以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女一样,把那些恶心的人、讨厌的事通通打到!”
唐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了一会,纪苒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纪皓的关系?”
“你可以不说的。”
“你问,我就说。”
确认她是真的不在意之后,唐辰才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儿倒了出来:“纪皓就是你说的那个挺贱的亲戚?他不是你亲哥哥吧?还有,你让我冒充男朋友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
他最关心的是最后一个问题。看到她这么作贱自己,连名誉都不要了,他真的有些心疼。一个姑娘家,自毁名誉,这不是洒脱,而是疯狂,甚至有一种愤世嫉俗的绝望。
“没错,纪皓就是我说的那个贱亲戚,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在纪苒那有些飘渺的声音中,她的家庭背景第一次展现在一个外姓人面前。
纪苒不是海城人,从血统上来说,她出身于汝南纪家,但从身份上讲,她并不被纪家接纳,因为她不是纪家的嫡系子女,而是纪家大公子纪明的一名私生女。
而纪皓,则是纪明的嫡子。
“这年头还有什么世家,还分什么嫡子庶子?”唐辰大奇。
本朝在建国时,对封建世家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打击,那些辉煌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世家大族,要么迁居海外,要么被打击得分崩离析,再不复以往的凝聚力,也称不上是世家。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世家做派的纪家,由不得他不感到奇怪。
“当然没有世家,所谓的纪家、陈家、赵家、李家,这些自我标榜的贵族世家,不过是一群遗老遗少有钱以后,关门做起了封建权贵复辟的美梦,同时打着世家的名号,好名正言顺地干些官商勾结的勾当!”纪苒的讽刺相当辛辣,一语中的。
唐辰恍然大悟。
有一种东西,叫世家情结,它跟奴才心态一样,已经深入了许多人的骨髓。
例如,前朝的前朝早已被扫进垃圾堆一百多年,时至今日却总是有一些所谓的格格冒出来,并且被很多不知所谓的名流和媒体捧臭脚。
更何况,世家这种东西,天生就适合干一些权力近亲繁殖的事情。因此,有很多人想要恢复所谓的世家荣光,实属正常。
汝南纪家以前属于名门望族,后来在本朝的打击下四分五裂,一支远走西方,一支流落湾湾,还有一支留在本土。
纪明属于湾湾那一支,二十多年前他回内地投资,由于担心政策有变,不敢把自己的原配,即纪皓的母亲接到大陆,于是用花言巧语欺骗了一名大陆妹。
这名大陆妹,就是纪苒的母亲。
可惜好景不长,她母亲只过了一年多的好日子,就被纪明果断地抛弃了,因为他的原配从湾湾追了过来。
而当时,她母亲已经怀上了她。
“那为什么现在你们又有了联系呢?”
“是因为我妈,她在我长大后,一直想要我认祖归宗。纪家本来不愿意搭理我们,后来他们发现我有点用处,就和我联系上了。我碍于我妈,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用处?”
唐辰很好奇,不知道纪家看中的是她什么才能,以至于一改初衷,有打算接纳她的迹象。
纪苒偷眼看了看他,极不情愿地解释道:“那时候有个公子哥,不知怎么的看上了我,所以纪家打起了联姻的主意。”
“那你是怎么拒绝的?”
“我找了个男的假扮我男朋友,可万万没想到,纪家和那个公子哥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男朋友,反正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件工具,一个玩物而已。”
“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公子哥被安排娶了别的家族的一名大家闺秀,这件事才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