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介玩味地迎上她阴冷的目光,又眯起了那双与清澈出尘的瞳仁天差地别的眼睛:“嗯?王离小公子这是生气了?”
顾倾墨冷笑一下,向他逼近一步:“生气?王爷的小心思,在下并非一无所知,可在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王爷就不要再费尽心机来猜测在下的身份了。”
苏介见她缓缓逼近,也没有退却的打算。
顾倾墨紧紧盯着苏介的眼睛:“王爷也别再白费心思为您那位做打算了,王爷以为...他有那个本事坐上皇位吗?既是知交好友,就更不该将他推入险境才是啊。”
顾倾墨此次真是全凭猜测,没有一定把握赌对苏介是否有谋划。
“王公子你可真有趣,”苏介心里一惊,却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们不是正在谈论你的事吗,怎么忽然扯到本王身上来了,本王的小心思?本王的心思是小,可王公子你的心思却是大的很呀。”
“在下不过是王家一个流落在外的庶子,敢有多大的心思?在下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不量力的...是王爷你啊,”顾倾墨面上笑地十分和善,“非嫡非长、无功无名,何以登天?”
这回,苏介的笑中明显有了敌意:“阿离不必自谦,阿离手眼通天,翻云覆雨的本事恐怕京中人还没真正见识过呢,本王是自不量力,这才想求阿离帮我们一把啊。”
顾倾墨此刻有八成的把握,自己赌对了。
“在下如何能有这个能力?王爷为何一定要高看在下呢?”顾倾墨睁大眼,做出一副小女孩惹人怜爱的疑问模样。
苏介浅笑着欺近顾倾墨,顾倾墨却站在原地高扬起下巴,傲视苏介。
苏介微微弯下腰,将脸逼到顾倾墨面前一拳处,勾唇一笑,轻声道:“是吗?顾家神童...顾、倾、墨?”
顾倾墨的双凤眼一下子微微眯上,满含冰冷的杀意,她一字一顿地道:“王爷可知,这个名字在盛京...是禁忌!”
苏介咧嘴笑起来,眼里满是发现猎物的欢欣,直起身子在顾倾墨身边绕了一圈,又站回到她面前:“本王可真没想到,你竟还活在这个世上。”
“顾倾墨早在十年前就死在了盛京城里,”顾倾墨冷厉的目光像一道利剑射向苏介,“我,是琅琊王家的庶子...王离。”
苏介不管不顾地继续道:“本王不知你为何还活在这个世上,也不知为何,”苏介顿了一下,弯下腰,附上顾倾墨的耳,“王孤大人竟然收留了你,难不成...当初就是他救下了本该在十年前就死了的你,也就是...神童顾倾墨吗?”
顾倾墨狠厉的目光射到苏介的侧脸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轻蔑地笑了一下。
她伸手搭上苏介的肩,踮起脚尖微微侧头,也学苏介附上他的耳轻声道:“或许王爷还有没猜中的呢,不如王爷回府去问问令堂,当初...是不是王孤大人救的在下啊?”
苏介心中一惊,于是趁势一把将顾倾墨推到树边,两手撑着树干将她锁在怀中,细细地审视着她。
顾倾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推得一个趔趄,撞在树干上,背上好一阵生疼,但她只皱了皱眉,丝毫不露怯意,抬眼便是一双会杀人的眼睛。
她迎上苏介审视的目光:“怎么,害怕令堂也知道这一切?害怕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王爷口中的顾倾墨会供出令堂?王爷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本王若犯你呢?”苏介低而急促的嗓音,让旁人听了一定止不住地紧张、心动。
顾倾墨却只当他是在问党争一事,便毫不畏惧地扬起头,靠近他的脸,两人的鼻尖仅有一指的距离。
她一心都在“苏介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份”这一事上,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前的这个人浑身都在发抖,像是在拼命抑制什么似的。
她狠声道:“若有人胆敢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苏介突然就侧过脑袋将脸压了下去,温热的唇覆上顾倾墨冰冷的唇,身子压近,逼得顾倾墨夹在他和树干之间动弹不得。
顾倾墨的脑子瞬间“轰”地一声炸开,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她,缓缓瞪大了一双先前还射出凌厉目光的双凤眼,直到苏介的左手揉上了她的脖子,她才意识到——苏介正在吻自己!
她开始去推苏介,可无奈苏介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苏介左手按住她的脖子,不让她的唇离开自己的唇分毫,右手又来禁锢她的腰肢,嘴上还不饶过她,品尝完了她上下唇瓣的绵软,舌头便舔开她的唇缝,撬开她的贝齿,单刀直入滑进她的嘴里,然后用舌尖去寻她的舌,缠绵逗弄,深深品尝。
她的鼻息间全是苏介身上淡淡的檀香,心怦怦乱跳,浑身酥麻。
“嗯~”苏介低低一声闷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是在报复顾倾墨方才咬他舌头那一下,吻得更深了,几乎要将顾倾墨揉进他的骨血之中,吃干抹净。
“咳!”苏介被顾倾墨拼了命地一把挣开,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修长白皙的手指掠过自己吻得发红的唇,只见指上沾了一点鲜红的血。
苏介轻笑:“嘶~你倒还真是十倍奉还啊,只是怎么狗一般,还咬人的!”
顾倾墨好容易喘过气来,胸部起伏不定,双腿还有些发软,一双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泪水与阴毒怨恨,纤纤玉指指着苏介时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苏子衿你这个登徒子,流氓!”顾倾墨一边狠狠骂道,一边还在深深喘气,方才差点被苏介吻到窒息,“我总有一天要你为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付出代价!”
苏介还未来得及逞一时口舌之快,顾倾墨便气冲冲地狠狠推了他一把,只是顾倾墨现在双腿还是有些发软,双手也无力的很,险些自己摔倒在地。
苏介忙伸手扶住她,将她护在怀中:“小心。”
顾倾墨甩开他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眼中盛满惹人怜爱的一汪清泪,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苏介瞧着顾倾墨的背影,舔舔嘴唇上被顾倾墨咬出的伤口,嘴里还留着顾倾墨嘴巴的清甜味道,微微皱着眉思考了一番,忽然像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一样傻傻笑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苏介满足而促狭地笑着,一双丹凤眼里满含爱怜与期待,自言自语道:“本王可拭目以待,你要如何让我为今日吻你之事,付出代价。”
顾倾墨跑出了很远,才终于跑得累了停下步子。
从喘息到低声啜泣,再从低声啜泣到放声大哭,然后一步一步,放任涕泗横流的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小路上。
她的脑子里全是“方才这个可恶的苏介竟然吻了我”,这件令她无比羞愤的事。
更可恶的是她的唇齿间还留着那个可恨的苏介口中清甜的味道,她隐隐闻到身上也沾上了那个可气的苏介身上的淡雅檀香。
“苏子矜!”顾倾墨狠狠地冲林子吼了一声。
忽然,身后传来一片衣襟带过草丛的细密的疾跑声。
顾倾墨猛地转过身,身后早已围上来十几个杀手,个个黑衣蒙面手拿寒刃,不待顾倾墨有任何动作,他们便齐齐举起手中兵器杀将过来,行云流水,丝毫未做停留,显然就是冲着顾倾墨这个目标而来。
顾倾墨尚且湿漉漉的眼瞬息便蒙上一层阴霾,哭红的眼廓倒像是嗜血的杀戾之气。
不待那些蒙面杀手靠近她,她的身后便飞出一道黑色身影,与那十几个蒙面杀手杀在一起,刀剑相击之声不断,陆陆续续有蒙面杀手倒在地上。
“公子快走。”黑色身影喊道,手上速度分毫不减,不时传来蒙面杀手的低声哀鸣。
“你小心。”顾倾墨喊完这句便向来时的路跑去,才跑了没一会儿,便迎面撞上了正慢慢追来的苏介。
苏介远远看到心上人跑过来,便邪魅地笑道:“青青,你是不是——”
不待苏介说完,顾倾墨便拉着他向另一条路跑去:“不想死的话别多嘴,跟着我跑就好。”
苏介意识到必有险事发生,一边跑,一边冲顾倾墨喊道:“不问清楚状况怎么应对?我看跟着你才死得更快吧!”
顾倾墨还未来得及回话,身后又追上来三个蒙面杀手。
顾倾墨回首张望到另外埋伏的这三人,着实不耐烦地冲苏介吼道:“竟然真的还有,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闭嘴!”
一杈树枝横在顾倾墨身前不远处,顾倾墨却边跑边在回首看身后情况,眼见着就要冲上去划伤脸,苏介猛地一拽她,将她带偏了路线。
顾倾墨的发簪却被那杈树枝勾掉了,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差点将回首去看顾倾墨如何的苏介看呆。
“他们谁啊?”苏介吼着问道。
这样拼命奔逃的顾倾墨虽然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嘴里却骂道:“你给我闭嘴,你还拿着那些野鸡野兔干什么!”
不待苏介回答,她就夺过去狠狠砸向了身后,还真有一个杀手没预料到暗杀的对象还有这种能耐,躲闪不及,被突然飞到眼前的一只野鸡砸中了脑袋。
他们两拨人,两个在前面拼命地逃,三个在后头死命地追,不知跑了多久,竞跑到了一处断崖上!
“你这带的什么路!”苏介不禁怀疑起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做出同她一起逃命这种愚蠢之举。
顾倾墨拉着他慢慢后退,看着渐渐逼近的那波杀手,对他骂道:“不是你拉着我跑的吗!别废话了,你的影卫呢?”
“影卫?”苏介蹙眉。
顾倾墨快语道:“丰城初遇之时,替我解决了那几个尾巴的就是你的影卫吧?这生死关头就别藏着掖着了,反正你知道我不少秘密,我知道你几个也要不了你小命。”
苏介了然:“你就是为了本王的影卫才带上本王逃命的吧?”
“别废话,快叫你的影卫出来啊!”顾倾墨有些着急了。
苏介无奈道:“他没跟我来青盛台啊!”
顾倾墨看着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的影卫不跟在你身边叫什么影卫啊!”
“别废话!受死吧。”蒙面杀手挥刀杀上来。
顾倾墨当机立断地一把将苏介拉到自己身前。
“哎!哪有你这样的?”苏介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自己喜欢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前有分明不是来杀自己,现在却一定会连带着杀了自己的杀手,后有跳下去生死不分,或者说必死无疑的悬崖,苏介只好无奈地冲上前,用手中的弓和他们对打。
虽说苏介也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可单凭他一人之力,终究难敌三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方才那个被顾倾墨扔的野鸡砸中脑袋的,迅速脱开身,杀向顾倾墨。
苏介原本和他们三个势均力敌,这一下少了一个,他便松快了不少,当即手底生风,快速地解决了其余两个杀手。
他转身瞥见那个冲向顾倾墨的杀手已然逼近了顾倾墨,立刻抢过其中一个倒地杀手的刀,飞掷向那个杀向顾倾墨的杀手。
就在那个杀手手上的刀将要落到顾倾墨脖子上的千钧一发之际,苏介飞过去的那把刀刺穿了他的胸脯,溅了顾倾墨一身一脸的血。
那个杀手的血溅到顾倾墨脸上时,她的脑子里全是十年前那个腥红的夜晚,全是芍山的血流成河,一阵慌乱的她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一个不留神竟从断崖边滑了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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