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殿那边的看守比较严,楚聿站在面对殿堂的大门,猛地顿住脚步,看向了龙椅之上穿一件绣着沧海龙腾长袍的男人。商晏河的背后一阵冷风,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露出了狠戾而兴奋的笑容来。他们之间相隔跪拜的千人对视,楚聿的双目开始渐渐赤红,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锁定在商晏河的脸上。“他来了,找我复仇的鬼来了。”
臣子们不理解为什么高堂上的皇帝突然大声笑了出来,两边的臣子们彼此互相对视。“好啊,他来了!”
皇帝激动的手放在在座位上颤抖不止,他脸上掀起一副兴奋之色。商晏河察觉到了身边宫女的恐惧,他缓缓回过头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宫女问到:“你是否觉得朕疯了?”
宫女立马跪在皇帝的面前,显然是怕到了极点“您是带领我们走向兴盛的王,怎会有疯的这么一说!”
坐在高台上的商晏河直勾勾的看向大殿的正前方。想起那年,楚文亭死在大牢,多半是为了保护他这个没用的侄子和女儿罢了。他不好再对楚聿下手,他恨楚家势力的同时又不能让楚家的势力缺席,所以消灭了楚文亭那老头子留下他的废物侄子倒也不错。商晏河原以为故意为难楚聿,倒是能逼得他交出兵权,没想到倒是让这小子倒打一耙。他是思考到了削弱楚家势力,但是倒把楚文亭那女儿的存在给忘记了。楚芸云虽是一介女儿之身,但性格倒是极其强势。楚聿的确是楚文亭捡回来的孩子,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叔父,即使这中间藏着猫腻,但也能割破他们之间的裂痕。楚聿不可能将他拉进沼泽的,毕竟他还有一把锋利的刀。商晏河曾下令,让楚家的现任首领交出叛党余孽,他也知道楚聿不可能将楚芸云交出来,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他那日如今日一样,悠闲地待在他的高堂上。尔等论朕无能,朕嘲讽贱贼无权。楚聿是楚文亭一手培养的未来继承人,怎会是真心待他!商晏河谁也不信,若是他们不觊觎自己,怎会甘心自己为王。楚文亭必须死,就算是给他扣上莫须有的帽子,尔等尽情对孤起谋逆之心。反正都是锅上的蚂蚱,这温度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是死是活都是商晏河说的算。“臣楚聿,拜见陛下。”
“叔父已死,臣不明白为何还不放过楚芸云。”
“一介女流,又有何等翻身的本事。”
楚聿跪在地上,即使自己有再多的不甘,他也咬着牙硬是将自己的委屈一口说了出来。商晏河是不会杀死他的,他只是想要拆散楚家的势力,这种目的他早就达成了。他不能杀死自己,自己是他最“忠诚”与“精明”的部下,他还需要自己替他打仗。有本事他就违背天下之心杀了自己,楚聿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心里有一定的把握,狗皇帝不敢杀了自己。杀他就等于人心塌!楚聿的嘴角勾起,狗皇帝又能拿他怎样。坐在高台上的人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额前的头发散在脸前,眼底的阴郁毫不隐藏的释放了出来。他不屑极了,命人拿来大棍将楚聿按在原地,语气里皆是嘲讽:“爱卿这是何意?”
“都说朕仁慈,原本应将你们将军府满门抄斩的...朕只不过杀了一个要杀朕的谋反之臣罢了,你这是在质疑朕?”
随着商宴河的手挥下,大棍狠狠地打在了楚聿的背上。楚聿未反抗皇帝,硬是被按在地上背后是一丈接着一丈的惩罚。皇帝的脸上似乎是心疼的,他命人将楚聿撑在他的面前,他看向楚聿眼里竟还有几分热泪,看得楚聿忍不住背后发毛。“卿可知他们打的虽是你,可伤害的也是朕的心。楚家可是长曌的功臣,你们为什么要反抗朕?”
楚聿背后的伤口被打出了血,背上血肉模糊,在场的人们触目惊心。“朕问你,你为何反抗朕?”
商晏河似乎是很享受这一片刻,他亲自倒了一杯酒喂给了楚聿。“楚聿,你我都是受恩之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莫非是爱卿的手沾了太多的血,也开始食人了?”
“朕怕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臣子到头来会咬死自己,你这獠牙还是早点拔了比较好。”
楚聿的怒火攻心,气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烈酒混合着血液的腥气,楚聿的手藏在背后。他要活下去,现在不能疯,绝对不能疯!皇帝说出来的话似乎是苦口婆心的,说的他有点可怜多么潸然泪下,他是全天下最卑微的最体贴臣子与百姓的皇帝。他看着楚聿不甘心的面容,心里的爽意更是倍升。他直接扔了喂给楚聿喝酒的那个杯子,杯子四分五裂的碎在了大殿的中央。楚聿的脑门上出了汗,他的心也跟着跳动。商晏河似乎是满意了现在的楚聿,他用指尖将垂着耷拉着脑袋的楚聿的头撑了起来,两人对视,楚聿还未来得及将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收敛,就听皇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虽是丧家之犬,但朕可不知这到底是犬还是被隐藏的狼?”
楚聿瞪大了眼睛,不能反抗,绝对不能反抗!商晏河将手搭在了楚聿的肩膀上,脸上又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他给周边的人使了眼色,命令他们一齐松开了撑住楚聿的手和膝盖。楚聿被打的重,在支撑自己身体重量的瞬间,身体就不受控的往前倾。他倒在了大殿上,他倒下的那一块地形成了一个被血浸染的印子。“臣不敢,臣对陛下一片忠心!”
楚聿说话的声音似乎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臣只是希望陛下放过楚芸云,若是陛下答应,无论让臣付出任何代价,臣也在所不辞。”
那一日,楚聿被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丈刑。皇帝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转身而去又走向了高台。“既然爱卿都这么说了,朕当然是同意的。”
“原来是爱卿对那女子有情,朕怎会狠心将一对有情人分开,你们自然是一对了。”
“不过爱卿可是朕手下的猛兽,那罪臣之女怎配的了爱卿你的身份,不如让她做个妾室陪你罢了。”
“妾”这个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凑进了楚聿的脑子里,他实在是不能忍受,为什么要让他活着?商晏河此举分明就是故意侮辱他。楚聿颤颤巍巍的起身,忍着背后的伤痛跪在了皇帝的面前,他将头颅低下,双手压在了头颅之下。“臣...遵旨。”
楚聿出来的时候意识已经是昏沉的了,背后是灼烧般的疼痛,这比他在战场上被人杀了都痛。楚聿的眼前已然是虚影,他不能在这里倒下,身上脏兮兮的,这样回去会吓到楚芸云的。他真想再多走几步,可眼前的场景已然是忽明忽暗。楚聿似乎是看到了那个人,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叔父,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活着?楚聿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在,他坐在皇帝对面的高台上一瞬间又出现在皇帝所在的那个大殿上,那里比平常的大殿高得多,光是底下就有五十层台阶。那条龙张扬跋扈的随着台阶露出龙头。他在这里的注视的确是比刚才的那个地方好的多,一眼望不见长曌的头。“老子来了蠢货们。”
落日西垂,正是与故人见面的好时机。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每当夕阳落下,长曌的宫中就会陆续的出现动物的影子。当人们走过,它们便从路过的宫女里的身影走出来。唯有一道身影在交叉路选择了荒凉的那一处。“公子,那个方向…不能去!”
那个人长身玉立,在注意到了这边的声音后转过身,楚聿穿了件红色暗纹的直裰,脊背挺直瘦削,侧脸俊秀,有几分苍白。那宫女看面孔便猜测又是哪家大臣推荐的新晋,便问:“公子,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