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与那日张芒在阳台看见的一样,前额的头发的耷拉至眼尾。那双眼生的更是好看,标准的美男才有的丹凤眼,瞳孔不似寻常人的淡棕,而是深不见底的乌黑,加之他清冷的气质,明显与这古堡浑然一体。只不过今日的男人身着一套贴合的西裤与衬衫,领口并没有系有领带,几颗纽扣松开的位置刚刚好,隐约可见男人锁骨。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绑匪?他是好看,但在这种人身边,却随时会没命。张芒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副没有听到他话样子。“不是说我活着,就放了我?”
男人没有做声,只是低头吃着面前的清粥,不紧不慢,待见碗底,将汤勺放在碗中,抬起头,用那双张芒自认好看的双目看着她。“我确实放了你。”
男人挑衅一般的语气向张芒解释。他确实说到做到,张芒活着,她现在从那间房子里出来了。果然,身处地狱,与恶鬼谈何人道。张芒无奈的笑了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放了我?”
“将饭菜收走,从今天起,无论她吃没吃,只要我吃完,剩下的就全部倒掉。”
全程,男人没有看张芒一眼,仿佛没有她这个人存在般,起身上了楼。当他再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张芒依旧坐在餐桌前。男人依旧没有做任何反应,只在门口处停留,对着身边的佣人交代了两句便离开房子。那佣人走到张芒身边,恭敬的传达着男人的说。“张芒小姐,白先生说,您不可以离开这所房子半步,他的话您若是不听,我们可以随时将您关进地下室。今天白先生需要外出一天,所以到了中饭和晚饭我们会再通知您用餐。”
说完,佣人向张芒欠了欠身,便准备转身离开。“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佣人听到张芒打听自家主子的话,停下了动作,再次欠身。“您可以同我们一样,称呼他为白先生。”
“那我能在个房子里转转吗?”
“不好意思,张芒小姐,白先生暂时不允许您在这栋房子里四处闲逛,您只能回自己房间,除非吃饭时您才能下楼。请。”
这次,佣人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没有再给张芒半刻询问的机会。这与那古时的禁足又有何区别,听佣人所说,张芒已经了解那个关了自己一周的地方,便是这所房子的地下室。当张芒刚起身准备上楼时,从门口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直接上楼,不知在做些什么,但一会儿的功夫,两人抬着一个黑色的麻袋下了楼,当路过张芒身边,停下来同佣人一般欠了身子,才直接离开。张芒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他们手中的麻袋,不由得回想起男人下楼吃饭前从屋内传来的那声异响。上楼的同时,她感到脚底有一股黏腻的感觉,低头一看,拖鞋底部早已沾染上红色鲜血,顺着脚底向后的方向,一条血红的脚印路明晃晃的出现在身后。 她侧过头,这血是从走廊今尽头的房间带出来的,回想起刚刚的异响,被人抬下楼梯的麻袋,那么这很有可能是人血……她紧张的吞咽了口水,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顾不得思考,甚至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不止,由于没有早饭时滴水未进,张芒能吐出来的只有些昨晚残余未消化干净的食物,再吐到最后,也只剩酸酸的胃液涌出。吐过才短暂的感到心里好些的张芒,将脚上的拖鞋丢在卫生间的角落,光脚跑回床上,蒙在被子里。男人不让她出去,她能感到暂时安全的地方似乎也只有这张床。困意很快袭来。那条青蛇面朝张芒,嘴中时不时发出的“嘶嘶”声音,传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神经被撕裂般尖细。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犹如在楼梯上看到的那样。双手还在不自觉颤抖,黏腻恶心的感觉让她想要清洗干净,但打开水龙头却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洗净,就像双手被鲜血禁锢一样,随之水龙头里流出的不再是清澈的水而是鲜血,整个人站在血泊当中……鲜血还在逐渐上移,没过脚踝、膝盖、腰、胸口、肩膀、口鼻……“张芒小姐,张芒小姐!”
张芒猛然睁开双眼,看到那熟悉的女佣人正在她面前,才发觉那是梦,一身的冷汗让她又不得不掀开被汗水有些浸湿棉被,她咽了咽有些发痒的喉咙,干涩的感觉有些生疼。“张芒小姐,饭菜做好了,请您下楼吃饭。”
佣人再一次提醒,但语气略比清早要温和许多。张芒麻木的点了点头,示意知晓。看到佣人离开的背影,张芒才将刚刚紧张的情绪释放出来,大口喘着粗气。冷静片刻,下了床,看到脚边摆放的一双新拖鞋。她又不由回想起刚刚梦里出现的血泊,以及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下意识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什么都没有。等开门后,地上的鲜血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平复好情绪,下了楼,看到桌上的饭菜依旧没有太多胃口,但早上的她已经吐过,胃里现在难受的很,不得不去强迫自己去吃些东西。强迫最终换来的并不是好受,而是更猛烈的刺激,她又吐了。张芒扶着酸痛的胃窝在马桶前,从她此刻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现在有多难受。她总会无意回想起地上的血迹,回想起上午的那个梦。她又躺回床上,像是着魔一般,昏昏沉沉再度进入睡眠,然后再次被噩梦惊醒。一样是那条青蛇,一样是蔓延在身边的鲜血。晚饭她并没有去吃,推辞了佣人后去了阳台,坐在男人曾经坐的位置上朝远处看去。这所房子并不是简单的别墅,而是一栋古堡,建在一片树林深处,想不明白,这个城市还有这样一处楼台亭阁。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场景,她居然没有一丝想要逃跑的想法,其实无非也是她无处可逃。这里远离城市、远离人烟,要从这里跑出去,身无长物的她最后还不是饿死、冻死或者被恐怖笼罩的森林里的猛兽吃掉,目前至少她是短暂安全的。秋末初冬的季节,在阳台吹风不是个明确的决定,第二日张芒便在头痛中醒来,酸胀无力的四肢,头晕脑胀的昏睡状态,甚至没有听到佣人叫她下楼用餐,迷迷糊糊醒来后看到第一人就是那名医生。从进这里到现在,她见医生的次数比她被绑架前见到的次数还要多,虽然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习惯近乎每日迎接医生的到来。“现在是冬天,在外面吹风时间久了是很容易生病,你一个成年人,还不懂这些?如果不想见我,就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呆着。”
医生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到张芒的耳朵里,但此时她的大脑对医生这些话充满排斥,哪里还能理解到医生为她好的良苦用心。她呆呆的望着医生忙碌的身影,松散的眼皮很快再次合上。梦里又一次出现青蛇与鲜血,还有不知名发出的异响。从梦中醒后,她不敢再轻易熟睡,只要闭眼,脑子里的画面都是一样的。日复一日的做着相同类型的噩梦,挥之不去,像毒素在侵蚀啃咬她的身体,直到腐烂。